幼小的人被欺凌，本就是欺凌她的人的错，而不是别人说的，她是天生狐狸精，生来就会勾引别人。至于王公子，那就更是早就该死。

“悄悄地走，不要告诉别人。”素巧又叮嘱一句，不知道王尚书还会不会对柳兰花怀恨在心，知道他们离去，会不会在路上寻人，用遇到盗匪的说法，要了柳兰花夫妻的命。

毕竟，王尚书是真觉得，自己的地位在这里无人能够挑战，而这一次，要了他爱妾和小儿子的命，王尚书想要报复，也算是人之常情。

“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刘大牛也晓得不能告诉别人，毕竟还有柳大娘呢，柳兰花嗯了一声，就对素巧道：“我娘她，她，”

“你放心，她只要安安静静的，不会出什么事儿的。”素巧晓得柳兰花怎么也放不下柳大娘，毕竟她们母女，相依为命那么多年。

柳兰花嗯了一声，素巧见她又要行礼，摆了摆手：“去吧，以后的日子，自己好好地过。”

刘大牛带着柳兰花离开，周乐轻轻地给素巧捶着肩膀，素巧没有抬头：“这会儿来献什么殷勤？”

“你是不是曾经想过，在你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希望有人能帮帮你，然后安慰你，给你一个出路？”周乐问得这样直接，素巧没有抬头，却只笑着说：“是啊，我也想，有人能来帮帮我，安慰我，然后给我一个出路。”

一个出路，听起来那么简单，但却是素巧曾经渴望得到的，那时候的素巧，是希望父亲能来，然后带自己走，但后来的素巧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可笑的，父亲不记得自己，或者说，父亲希望自己在乡下，无声无息地嫁人，无声无息地死去，永远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破坏父亲的家庭。

“小时候我总以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父亲才不记得我，才不挂念我。后来，出嫁了，我也以为，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素巧语气平静，周乐还是第一次听到素巧说起过往，这让周乐想要抱住素巧，想告诉素巧，她什么都没做错。

“后来，我晓得了，我其实并没有做错，是别人做错了。”是别人做错了，那素巧自然不会去承担别人的错误，就像于玉兰一样，最大的错不是她的，自然也不用去承担最大的错误。

“祖母曾说，我们身为周家的女儿，自然要为周家的名声，多想着些。”周乐的声音很轻，素巧看着周乐：“那周家的男子呢？男子们在外面，怎么没想过，要为周家的名声好好地去做，没想过，要去挣来功名，要去好好做官？一家子的荣辱，哪有系于女子裙带上的道理？”

“况且，男子犯了罪，女子也受牵连。”周乐缓缓地说完这句，对素巧露出一个笑：“现在，我明白了，原先没有明白的事情，现在也全都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素巧看着周乐，周乐笑容动人：“我明白了，我本就是我自己，原本就该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世间规矩已经这么多，那我为何还要去苛求，苛求别人？”

说完，周乐面上现出一抹浅浅的羞涩，素巧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一下：“自然，我也是幸运的，我的丈夫，那个只见过一面就死在新婚夜的丈夫，是个勋贵。”

寡妇的身份可以做的事要更多一些，周乐点头：“可惜了。”

“苏通判是个好人，我想，你也不愿意一个好人这样死去。”素巧说得很直白，周乐也只有点头，素巧勾唇微笑，外面的世界那样宽大，可留给女子的，只有这宅院之中四四方方的天空，那就努力，努力地让一些女子少受束缚，这样就足够了，足够安慰自己。

外面传来宋珍和婉儿的笑声，在这间小小的宅子之中，能让她们多轻松一些，就够了。

春风越来越轻柔，于家那边也来了消息，于玉兰亲自带着礼物前来拜访，这出乎素巧的预料，但素巧也并不感到奇怪，抛掉一些别的，于玉兰是个聪慧能干的女子。客人从远道而来，素巧自然不能让他们在外面住着，好在还有一边厢房是空着的，素巧让人收拾出来，摆上了床铺，一切打扫完了，于玉兰的马车也在素巧的院子外面停下。

素巧迎出来，于玉兰的打扮和素巧差不多，也一样素淡，甚至，素巧看到于玉兰鬓边还簪了白花，这是在给十一老爷守孝的装扮。

素巧不由看了眼白花，于玉兰已经笑着道：“不管怎么说，若没有他，我也不晓得会流落到什么地方，为他戴一戴孝，也算是尽了心力。”说话时候，二人已经走进院子里面，此时院内的海棠玉兰都开了，于玉兰不由停下脚步：“这院子，外面瞧着不怎么样，但一走进来，别有洞天。”

“这院子不大，屋子呢，我也给你准备了，你不要嫌弃。”素巧的话让于玉兰笑了：“怎么会嫌弃呢，当初喝脏水的日子也曾有过呢。”

说话间就进了堂屋，小宋姐送上了茶，对这位曾经的十一太太，小宋姐很是好奇，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于玉兰倒大方地很，既然能来到这里，于玉兰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茶不错。”于玉兰端起茶喝了一口就笑着道：“我没有想到，能和你坐在这里，慢慢地品茶，说一说家常。”

“你我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仇怨。”素巧的话让于玉兰又笑了：“果真，别人说的是对的。”

“这个别人，是你兄弟？”素巧反问，于玉兰点头：“是，大虎自从在那边安顿下来，比原来开朗了许多，做生意这种事情，他本就能干。有时候我们说起来，大虎就会说，一看你就晓得，对国公爷，没有几分真情。”

“我不过就见了他一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他就没了，若有情，才是怪事。”素巧的话让于玉兰看向她：“果真，我所遇到的女子，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