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为了我好啊！”素巧冷笑，看着邝大人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冰冷：“若在官场之中，你这样算计别人，别人反击愤怒，你是不是会说，不要动怒？还是会去和人说明白？”

“这是家事，官场之上的事儿是官场的事儿，怎么会混在一起。”邝大人的脸色通红，只能强自辩驳。素巧冷笑：“是，你说不能混为一谈就不混为一谈。既然要断亲，那就立一张文书，从此之后，你我的父女之情，全都没有了。”

“邝娘子，你可要再想想。”苏度唤住素巧，素巧看向苏度：“多谢提醒，但我和我父之间，早就是无话可说了。”

邝大人也看着素巧，素巧面色平静，但邝大人却想到了万氏，若万氏还在，不，万氏不会活太久，就算万氏没有生病，邝家的人也不会让万氏活太久，活太久了，闹出来，说万氏还活着，那邝大人的前程就会没有，整个邝家也就失去了一个做官的人，这是绝不允许的。

万氏，在邝大人娶了李氏的时候，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早早死去，为李氏让路。

“既然如此，拿纸笔来。”王尚书沉声说着，邝大人却伸手按住了王尚书的手，依旧看向素巧：“孩子，你要想想清楚。”

“可笑，我有什么好想清楚的？”素巧反问，王尚书拍一拍邝大人的手：“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就，先这样吧。”

“巧儿，我还记得，你

出生的时候，是那样地……”邝大人还要假惺惺地说上几句，素巧冷笑：“不用说那些，若你真的有心，你不会娶了李氏，不会把我放在乡下，养了这么多年。”

本来就没有面子，何必还要做出一个好父亲的样子来，素巧唇边的笑容嘲讽越来越重，邝大人的面色煞白，而王尚书已经提起笔，飞快地写好一份断亲的文书。

这里人人都通文墨，倒不用别人再来读一遍了。素巧已经拿起那份文书，对邝大人跪下，恭敬地行礼。

邝大人并没有说话，素巧行礼毕，这才对邝大人道：“日后，若有相见，不过就是陌生人。”

不过就是陌生人，邝大人看着素巧，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素巧接过笔，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她写得很认真，邝大人不由往后退一步，素巧把文书放下，王尚书这才开口：“苏通判，若没有旁的，我们两个，也就写上名字吧。”

“此事……”苏度只说了这两个字，就看到了素巧的眼，于是苏度没有再说下去，飞快地看完，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名字，王尚书也用了私章，当王尚书落下自己的私章时候，邝大人长叹一声，素巧恍若未闻。

文书有两份，素巧和邝大人各自拿了一份，素巧接过文书，只对王尚书说了声叨扰，就离开了精舍。

“邝大人，这事儿，以后必定会……”王尚书伸手拍了拍邝大人的肩，像是在安慰

他，邝大人反而长叹一声：“如此逆女，这会儿断绝了也好，也好。”

苏度还是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尚书和邝大人说完话，也就看向苏度：“苏通判，你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并无别的话说，那个纵火的案子，还要再瞧瞧，可有什么人做内应。”苏度这话让王尚书哦了一声，苏度也晓得，尚书府内必定是有内应，不然的话，怎么会直接摸进周乐的屋子，掳走周乐，放把火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那就，托付给你们了。”王尚书只说了这么一句，苏度也笑了笑，起身告辞。

素巧拿着文书走出精舍，等在那的杜姨娘一眼就看到素巧手中的文书，杜姨娘的眉不由皱紧：“怎么，你这是，讨了断绝父女的文书出来。”

“是！”素巧只说了这么一句，杜姨娘就笑了：“我从没见过世上有你这样蠢的人。”

“此话怎讲？”素巧反问，杜姨娘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笑容：“这个世上，女子是没有根的，要不就是靠了娘家，要不就是靠了婆家，你被婆家赶出来，这会儿呢，又被娘家舍弃。我瞧你啊，此后的路必定难走。”

“是吗？”素巧话语之中听不出一点忧伤，气得杜姨娘还想再刺她几句，素巧就已经淡淡地道：“不管是好走还是难走，横竖我，”

杜姨娘觉得素巧说的不会是好话，果真素巧语气平静：“横竖我，都是自己走

，不会像你一样，被人称了十几年的太太，这会儿，不过一点小小的错，就成了姨娘。”

“你！”杜姨娘怒极，就要伸手打素巧，素巧还是那样平静地望着杜姨娘，杜姨娘硬生生把手收回来：“那我等着你，有一天求到我这里，求我帮帮你。”

“你还是去此后你的老大人吧。”素巧冷冷地说着，杜姨娘越发气恼，苏度走出来正好看到素巧和杜姨娘在说话，苏度不由走上前：“邝娘子这是何必呢？”

“免得有人仗了势力，以为我那么好欺负呢。”素巧的话让杜姨娘的手都握紧，却不能再说什么。

苏度已经笑了：“邝娘子何必为这点事生气。”

“我不生气。”素巧看了眼杜姨娘，接着素巧才道：“我不过是，顺便骂几句罢了。”

说完，素巧就对杜姨娘道：“你既不愿意和我说上什么好话，那我呢，也不和你告辞，就请你活得长一些，看着我怎么过日子吧。”

说完素巧扬长而去，苏度跟在素巧身后，轻声道：“你这话，说的对，但这世间的人……”

“世间的人，看得是地位，说的是名声。”素巧打断苏度的话，苏度点头：“是，就算你不在意，但也要……”

“苏通判是官场中人，所晓得的，也是官场那一些。”素巧转头看向苏度，苏度只觉得素巧一双眼永远那样清透，仿佛能看到自己心中，于是苏度眼帘低垂，试图掩饰自己

的眼神。

“我若不争，或许，这会儿我已经是冢中枯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