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听着苏世子话中那样轻飘飘的,不由看一眼苏度,苏度的神色还是一如平常,毕竟苏度晓得自己这个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在侯府,又是嫡长子,这会儿又是世子。苏世子哪里晓得什么黎庶,什么稼穑。
父亲让他前来,不过是想让他晓得平民百姓是怎么生活的,但听苏世子的话中,能听出来苏世子十分地,轻飘飘。
大概,这是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常见的情形。因此苏度只对苏世子笑着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是,是,这话说的有理,不过我这一路上来,还是太辛苦了。”苏世子依旧在那抱怨,苏度面上的笑容连变都没有变。
车队已经来到王尚书府门口,早早等在那里的管家上前行礼:“给世子请安。”
“起来吧,这些日子,你陪着三爷,辛苦了。”苏世子说着就把马鞭伸过去,管家跪着接过马鞭,这才站起扶着苏世子下马,自有马夫把那些马赶到马圈里去,至于马车,就被下了马,小厮们抬着车厢进了二门内。
苏大奶奶等到进了二门内,这才掀起车帘瞧了瞧,对一边的周氏笑着道:“这院子,看着还不错。”
“给大奶奶请安。”进到里面,这服侍的人又换成了尚书府的,苏大奶奶瞧着上前来行礼的人,笑着道:“这地方不错。”
“是,还请二位随小的来。”说着管家娘子就在前面引路
,苏大奶奶和周氏带来的人,这会儿也上前搀扶,在众人前后簇拥下,二人进了一个院子,上面三间房已经摆设好了,两边厢房可以让下人们住着。
这屋内的摆设,苏大奶奶只瞧了一眼,就对尚书府的人笑着道:“这布置不错,还不知是家里哪位费心的,请出来见见。”
“回苏大奶奶,是我们这的黄嬷嬷。”管家娘子恭敬回答,苏大奶奶是晓得尚书夫人久已去世,但王尚书有子有孙,这会儿却让一个嬷嬷来负责内院事务,着实有些稀奇。但苏大奶奶什么都没说,只从自己丫鬟的手中,拿过两个赏封,交给那个管家娘子:“辛苦你们了。”
“多谢大奶奶。”既然接了赏,管家娘子也就退下,去吩咐厨房烧热水,这里自然是苏大奶奶和周氏带来的丫鬟服侍。
苏大奶奶洗了脸,喝了一口茶,回头见周氏还坐在那里,呆愣愣地似乎在想什么,苏大奶奶不由笑着道:“你不用不安,三叔是这里的通判,这里的人自然会对三叔很崇敬。”
“我只是……”周氏说了这么三个字,就对苏大奶奶笑着说:“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有些乏了。”
“今儿让她们送些热水来,你痛痛快快地洗一洗。”苏大奶奶含笑叮嘱,毕竟这年轻女子,出嫁之前有些患得患失,也是很平常的。
周氏应是,也就在丫鬟的服侍下,回到屋内。这屋内的布置也很喜庆,
周氏还在解着发上的首饰,她的奶嬷嬷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瞧见李嬷嬷,周氏这才露出笑:“您这会儿怎么才来,我啊,想了您许久。”李嬷嬷伸手抚摸周氏的脸:“这一路上,可经了不少风霜。”
“这也是平常事儿。”周氏说着眼神黯然,李嬷嬷见屋内都是周氏身边人,这才拉住周氏的手:“等成了亲,自己当家做主就好了。”
“我晓得。”周氏语气有些发闷,李嬷嬷笑着道:“我晓得你担心姑爷,姑爷着实是个好人。人品相貌都很好,这些日子,我在这里布置新房,和他们家的下人相处得也好,在这里,强如在继母手中受气。”
“李嬷嬷,您说,如果我娘还活着,是不是我就不用受这么多的气?”周氏的话中带着伤心,这是李嬷嬷亲自带大的孩子,李嬷嬷怎么不明白她的心事,于是李嬷嬷拍着她的背:“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那些礼仪规矩,我一刻都不敢忘,谁晓得却……”周氏话没说完,外面却传来吵嚷声。这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吵嚷?李嬷嬷的眉皱紧,但李嬷嬷并没有出声,这里只是借住,有主人在,更别说还有苏大奶奶在。
果真苏大奶奶也听到吵嚷,让人出去瞧瞧是什么样人敢在此处吵嚷。丫鬟走出去,见黄嬷嬷面前站了个妇人,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姨娘。
杜姨娘自从被剥夺了管家的权,自己的
儿子又被送到臬台衙门,写信回来都在那哭诉,说兄长对他不好。杜姨娘心疼得无以复加,去和王尚书哭诉,却总是被王尚书赶出来。这会儿杜姨娘听说王尚书要把院子借给周氏出嫁,心里原本就有不忿,索性趁机大闹一场。
丫鬟刚想询问,就见杜姨娘一个巴掌打在黄嬷嬷脸上,黄嬷嬷虽是下人,却也是快六十的老人了,说起来和杜姨娘的亲娘岁数差不多大呢,丫鬟见杜姨娘这般做派,不由高声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在这动手。”
“你是个什么人?”杜姨娘并没有收回手,只是看着丫鬟,丫鬟扫了一眼杜姨娘的穿着,猜度着这大概是王尚书的宠妾,既然是宠妾,那丫鬟也要给上几分薄面,于是丫鬟恭敬地道:“我是南阳侯府大奶奶的身边人,大奶奶刚刚歇下,还请不要喧哗。”
“是苏大奶奶身边人,那就好。”杜姨娘说着,唇边现出一抹笑:“想来,你们京城的人,都很懂礼仪。”
怎么突然问起礼仪了?丫鬟真是不晓得该应是还是不应是,只是垂手而立,杜姨娘已经高声道:“那我就要问问你,这人来到我们家了,我这个做主人的,拜见拜见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儿吧?”
“姨娘,老太爷说了……”黄嬷嬷挨了一巴掌,但那面上却还是要维护尚书府的面子,在那高声说了一句,杜姨娘白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既然黄嬷嬷被杜姨娘说闭嘴,那黄嬷嬷也只有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