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来看一看妹妹的墓。”小朱管事说着就握住了墓地上的一把土,放进了袋子里。等以后,朱婆子去世,小朱管事要把这把土,撒在自己母亲的坟上,仿佛这样,妹妹就偎依在母亲怀中,永远都不分离。
宋珍猜到舅舅的用意,心中又开始酸涩起来,但宋珍不能说出自己的酸涩,只能和小朱管事夏云他们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墓地,小朱管事的眼睛也越发酸涩了,好在此时夕阳落山,可以说是被太阳刺的眼睛酸涩。
宋珍他们去祭拜朱氏,素巧等人并没有去,毕竟这是朱家人的事儿。因此回来时候,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的晚饭比昨晚要丰盛很多,众人用过晚饭,也就在院子里纳凉。
“今儿初三了,后日不就是端午了?”宋珍看着天上的月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素巧倒啊了一声:“我竟然忘记了,后日就是端午了。”
“我们记得呢,都已经买好了糯米,红枣,准备着明儿包粽子呢。”吴嬷嬷笑吟吟地插了句嘴,素巧就啧啧两声:“当初在国公府的时候,见吴嬷嬷不显山不露水的,谁晓得竟然这样妥帖。”
“那时候府里面的能干人多,显不出我来,这是其一。”吴嬷嬷说着就又道:“其二呢,我老了,那些争强好胜的事儿,就交给别人去。”
“说得是,那些争强好胜的事儿,就交给别人去。”素巧说着就又躺
下,还用扇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以后啊,我要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杂事都不理,舒舒服服地过。”
手里有银子,不用去想明日的银子从哪里来,使唤的人足够了,素巧确实可以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理。
宋珍也笑了,趴在素巧身边:“那我也要和您一样,睡了吃吃了睡。”
“我的姑娘,这可不行,您啊,还要出嫁呢。”吴嬷嬷双手一拍,就打破了宋珍的幻想。宋珍不由嘀咕一句:“还要出嫁,若我不想嫁呢?”
“这天下的女人,哪里有不想出嫁的。”说着吴嬷嬷眉头就一皱:“那个王媒婆,倒是个爱说话的,等我哪天寻一寻她,问问这附近,可有能配得上我们姑娘的人?”
素巧是个嫁了两次的寡妇,自然不需要去想什么出嫁不出嫁的事儿,素巧听着宋珍的不依,也笑了,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谁要去应酬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儿。
次日,小朱管事就收拾好了行囊,又去附近的邻居那里走了走,要不是宋珍阻拦,只怕小朱管事还要往府衙里去,拿出陈家的片子,要知府衙门对宋珍她们多多看顾呢。
见宋珍不愿意自己去府衙里,小朱管事也只能作罢,宋珍把小朱管事送到门口,看着小朱管事骑上了骡子,宋珍才道:“舅舅,你放心去吧,我会过得好好地。”
小朱管事看着这小小的宅子,一时倒不晓得,到底是在那样
大宅院中受明枪暗箭过得好呢,还是在这样的宅子之中,平静地过日子好。
“我会放心的。”小朱管事到了后面,只能说出这样一句,就对夏云道:“照顾好你妹妹。”
“我会的。”夏云对这样的分离已经习以为常,跟了主人,自然是要照了主人的吩咐做事。
等到小朱管事走了,夏云就要转身进屋,却见宋珍还站在门口,夏云不由叫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人是不是一场接一场的离别,就长大了?”宋珍的话让夏云笑了:“我不晓得,但是呢,我们以后啊,就可以过一种,和原来不一样的生活了。”
夜里睡觉要轻一些,不然主人叫的时候醒不过来服侍不了主人,会被责骂。吃的东西也要注意,不能吃那些气味过大的,如果有主人不喜欢吃的东西,那就算自己再喜欢吃,也只能一口也不沾,就算馋了要吃上一口,那也要赶紧漱口,最好再吃点别的,免得主人闻到了。
穿的戴的,也要注意,若是主人赏的,那第二天一定要穿上戴上,好让主人晓得,自己把她记挂在心上。
出门也不能安宁,要耳听八路眼观六方,免得有人不小心冲撞了主人。
“原来这样难啊。”宋珍听夏云说完了,就惊叹一声,春芽已经在一边插嘴:“确实是这样的,我祖母也是这样教我们的。”
说着春芽的小脑袋一点:“祖母还说,我们运气好
,不用进去服侍了,这会儿跟着姑娘和娘子,就能轻松些了。”
“我刚进去,光规矩就学了好长时间。”夏云说着就端起一杯茶:“这茶,要不能晃,就算是热水溅出来,也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晃。”
“那多疼啊。”春芽想着就觉得可怕,夏云也笑了,是啊,那得多疼啊,但那时候,学规矩要又快又好,这样才能去服侍姑娘,服侍了姑娘,就是比服侍别人要尊贵体面。
现在,什么尊贵体面,似乎都是骗人的话。夏云和春芽在那说话,宋珍却打了个哈欠,手中的书已经掉在地上,夏日炎炎正好眠,就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
次日端午,吴嬷嬷和小吴嫂子带着粽子到处去送了邻居,回来的时候,小宋姐已经各处都挂好了菖蒲,春芽和秋粟二人也各自挂了五毒荷包。
“我还买了只鸡,正好,鱼也新鲜,今儿啊,可以吃好吃的了。”吴嬷嬷还没走进院子,就在那里高声说着。
“那给我用鸡腿炒一个菜来。”素巧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吓了吴嬷嬷一跳:“娘子,您怎么,怎么这会儿才起?”
“这会儿才起,有问题吗?”素巧坐在廊下,小宋姐给她端来洗脸水,小吴嫂子忍不住笑了:“昨儿娘子还说,要睡了吃,吃了睡,想来,婆婆是觉得娘子在说玩笑话。”
“是,我昨儿以为,您在说玩笑话。”吴嬷嬷的嘴巴总算合上了,也总算把剩
下的话给说完,素巧洗了脸,也就任由小宋姐给自己梳头,笑着说:“我好不容易才能歇上几天,哪里就是说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