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奶娘就抱着孩子跪了下去,吴大人见奶娘抱着孩子跪下去,也就接过孩子,夸了几句,又把一把金锁放在这孩子手上,笑着说:“你可要记住,你是吴家的外甥,别人可不能随便乱叫舅舅。”
吴大人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屋内的众人都听到了,这孩子的父亲原本还在笑着,听到这话神色顿时变了,已经有人看着他笑了,但这人很快也就又露出笑,怕什么,横竖这个孩子,是自己亲生的,永远不会假。
“这孩子,我瞧着和你有缘。”吴夫人也笑着说,素巧已经站起身,缓步往外走,宋珍也跟着素巧往外走。
宋大老爷倒笑了:“说起来,她们两个还没有正式拜过祖宗呢,今儿大家都在,倒可以瞧着,让她们拜了祖宗。”
“还没正式拜过祖宗?”吴夫人话中满是诧异,宋五叔急忙找补了一句:“这不是家中接二连三的事儿吗?原本我们打算,等到做周年的时候,再带她们俩来,也好让祖宗知道,有人归宗,有人嫁了进来。”
这还真是,吴夫人面上现出不悦之色,就听到素巧的声音传来:“今日,前来祭拜,请诸位宋家祖宗作证,我,邝素巧,不愿再在宋府,愿从今日,离开宋府。”
这是怎么回事?吴夫人手中的茶杯都快掉在地上,吴大人的眉皱紧:“荒唐。”
宋大老爷和宋五叔还有宋家的人,全都愣在这里,自从盘古
开了天地,他们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竟然有寡妇要主动离开宋家。
宋五太太手中捏着一串佛珠,此刻那佛珠微微转动,接着宋五太太低低地念了一声佛。吴夫人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对宋五太太道:“你,你怎么不说句话。”
“别人的决定,我改变不了。”宋五太太这话说出口,吴夫人就看着她:“你早就晓得了?你,你可知道,她这样做,是把我家也放在火上烤。”
宋五太太伸手拍一拍吴夫人的手:“怎么叫把你家也放在火上烤呢?你认的,是英国公的嗣子,又没有认英国公续娶的夫人为妹妹。”
这?吴夫人被宋五太太这话堵住,不能说她说的错,却也总觉得哪里有不对。
宋五太太看着素巧的背影:“况且,有时候,人的心不在这里,又何必强求。”
吴夫人刚要回答,就看见宋珍也跪了下去,吴夫人顿时有些头晕:“这,这孩子要做什么?”
“宋家有女,名为宋珍,自幼养在外面,今日,宋珍请诸位祖宗原谅,宋珍,不愿归宗。”如果说素巧的话,众人还能想到她是不愿守寡,那宋珍的话,就是从没听说过。自来只有被逐出族的人想方设法地要归宗的,还没有人不愿意归宗的。
“侄女,你这是在说什么糊涂话?”这会儿,宋大老爷已经醒悟过来,高声责问,阳光下,宋珍站起身,抬头看着宋大老爷:“我说的话已
经清清楚楚,我不愿归宗。”
“荒唐,天下哪有不认父母亲人的。”宋五叔也丢开素巧说的那几句,沉声责问宋珍,宋珍看着宋五叔:“敢问一件事,宋家养过我几年?”
这?宋大老爷顿时愣住,宋五叔还是盯着宋珍:“生育之恩,恩比天高地厚,你若不愿归宗,那就把命留下。”
宋大老爷只觉得嘴巴都被什么东西粘住,怎么能把命留下呢?而宋珍已经笑了:“生我的是我的娘,养我的是我的娘,我的父亲,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为他守孝三年,就是我的孝心。至于旁人,你们养过我吗?教过我吗?”
宋珍这些话,听在宋五叔耳中就是大逆不道,他伸手指着宋珍:“你好,你好大胆,我今儿就代你爹责罚你。”
“想要责罚我,也要问问,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若没有这个资格,你也不怕来一道雷劈了你。”说来也巧,宋珍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雷从宋五叔头顶响过,此时已经是仲夏时分,落雷也是常见的事儿,但宋五叔却被这声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五叔,五叔,您不要生气。”宋大老爷这会儿也顾不上素巧,只能对宋珍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宋珍看着宋大老爷,接着宋珍就握住了素巧的手:“自我被接回来,关心我的冷暖,照顾我起居的是谁,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宋
大老爷语塞,宋五叔就伸手指着素巧:“果真,果真都是你在挑唆,竟然想要出去,我瞧啊,还是把你父亲请来,好好地责罚责罚。”
“若不是有我,今日的国公府,只怕连一场丧事都办不好。”素巧淡淡地说着,并没有把气急败坏的宋五叔放在眼里。
吴大人已经轻声责备吴夫人:“这就是你认得外甥女?我那日就说过,一个丫鬟生的,骨子里就低贱,你还惦记着那点好,这会儿,只怕别人已经在心中把你恨上了。”
吴夫人盯着宋珍,怎么也没想到宋珍会这样说,明明在吴府见到的宋珍,都是端庄的,认真学规矩的,这会儿,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吴夫人。”宋珍已经叫了声吴夫人,接着宋珍就对吴夫人跪下:“进京多日,除了母亲,夫人待我最好,只可惜,我要辜负夫人的期望了。”
说着宋珍就对吴夫人端庄地磕了三个头,接着宋珍看着吴大人:“吴大人,我晓得,认我这个外甥女,您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我也想问您一句话,昔日,我的母亲被您的妹妹要去,做她的陪嫁丫鬟,她是心甘情愿的吗?”
丫鬟被讨要之前,总要被问一句,愿意不愿意去,但是不管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回答愿意。不然的话,就会被说,是不识抬举,主人抬举你,还要矫情。
这会儿吴大人被问住,只能看向吴夫人:“这事儿,这
事儿,是女人家之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