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嫂子啊了一声，素巧看向她：“这银子，既然是国公府的，给孤儿寡母，总好过给了大老爷。”

“夫人太心善了。”柳嫂子迟疑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素巧淡淡地笑了笑：“不是心善，总要结一点善缘。”

“要换了别家，十一老爷做了这样的事儿，那真是恨不得把他们一家都扒了皮。”柳嫂子说的是实情，素巧又笑了：“扒皮之后呢？”

扒皮之后？柳嫂子就想不出来了，素巧伸出手，柳嫂子还当素巧要站起身，上前想要扶住素巧，素巧却只是虚虚地指了一下：“整个宋家族内，上上下下差不多也有两千来人，这两千来人说起来都是一家子。今儿我要把十一老爷一家子都扒了皮，明儿呢，等到国公府落难了，多的是想要扒我们皮的人。”

两千来口，贫富不一，却都是一家子，谁晓得这里面有没有和十一老爷关系很好的人家，毕竟这恩怨，难以了结。

柳嫂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不由长叹一声：“就像这府内的下人们，那些三四辈子的老人，不就仗着这府内的下人，彼此沾亲带故，才想要威胁主人。”

“人心本就如此。”素巧只说了这么一句，柳嫂子更清楚了，若是素巧这会儿赶尽杀绝，宋大老爷他们当面会说素巧杀伐果断，背地里还不晓得怎样编排，在这样的大族里面，这关系是怎么都摆脱不了的。

素巧看向柳嫂子

，看到了柳嫂子面上的叹息，素巧又笑了笑，除了宋家族内，最要紧的是，素巧相信十一太太离开之后，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是那样忘恩负义，想要为十一老爷报仇的孩子。

而十一太太，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份安稳，能和她的孩子们在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

柳管事出了国公府，也就进了宋大老爷家，宋大老爷除了说些场面话，也就暗示柳管事，若在账上动些手脚，到时候，多出来的银子，自然少不了柳管事的好处。

柳管事能在国公府当上管事，自然也不是那样愚钝的人，等宋大老爷说完柳管事就笑着道：“您说得对，只是这事儿，总要随机应变。”

“好，随机应变地好！”宋大老爷眼里闪出喜悦，仿佛已经看到银子在对自己招手。柳管事又说了几句，也就告退。等柳管事走了，宋大老爷不由得意洋洋，又去寻爱妾说话去了，而柳管事一走出宋大老爷家，就冷笑一声，宋大老爷真是太蠢了，难怪屡次被十一老爷当枪使，只是不晓得，十一老爷那边的产业，十一老爷会不会也做了许多藏匿？

第二天苏度收拾停当，带着刑部的人出门，快走到门口就看见张青垂头丧气地站在那，苏度不由笑着道：“怎么，留你在京城享福还不好？”

“你又说话笑话我。”张青看着苏度不满地说，苏度伸手拍一下张青的肩：“等我回来，给你

带好东西。”

“你别当我是孩子，这次，为何不让我同去？”张青果真是来责问的，苏度也不想说原因，只搪塞道：“你是最会看卷宗的，大人留你在京城，必定是为了这个。”

“放屁，大人身边难道还少了看卷宗的？”张青一气恼可是连粗话都说出来了，苏度弹一下他的脑门：“我们走了，这一回去，只怕不能善了。”

“你……”张青更生气了，苏度却没有再和张青废话，只带着人走了出去，宋大老爷和宋府的人约好了在城门处等。

宋大老爷在那等了半天，才见到苏度一行，宋大老爷急忙迎上前：“苏大人，这……”

“时间紧，我们就不多寒暄了。”苏度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宋大老爷自然不敢多说，也就匆匆打马跟上苏度。

柳管事作为从人跟随他们，只能听到宋大老爷一直问苏度那边情形如何，苏度却没有多回答几句，柳管事不由在心内暗笑，却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恭敬跟着。

“算着日子，他们该到那边了。”素巧剪一剪蜡烛，轻声说着，正在烛光下温书的宋珍不由抬头：“母亲，他们到哪里了？”

“到你十一叔藏匿产业的地方。”素巧放下蜡烛，宋珍的眼眨了眨：“明明这件事，对母亲是最重要的，对我也很重要，为何他们却只能让大伯去，而不让你去。”

“你这些天在吴家学的规矩，是不是都白学了？”素巧淡

淡地说，宋珍摇头：“规矩自然不是白学的，可是这天下，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规矩呢？”

素巧能说出千万句理由，为什么天下会有这样的规矩，但这会儿对着宋珍的双眼，素巧却回答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素巧才道：“这么说，你想说，是规矩错了。”

宋珍重重点头，素巧笑着抚摸她的脸：“既然觉得规矩错了，那……”

那什么呢？有一天就不要去管这规矩，但是现在，是不行的。宋珍感觉到素巧的情绪低落，轻叹一声：“我也晓得那些规矩，可还是觉得，不应该啊。”

“应该还是不应该，你都该歇着了。”素巧拍一下宋珍的脸，宋珍收回想要撒娇的心，对素巧道：“吴府那边，人很多，所以啊，那些夹枪带棒的话也不少。”

年轻的女孩子们在一起，难免会有那么几个小性的，今儿又吵了，明儿又恼了。

“她们也只有些夹枪带棒的话了，也没有什么坏心思。”素巧的话让宋珍点头：“确实，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每天都要去猜她们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太累了。”

素巧捏一下宋珍的脸：“这个年纪，也就该为这些事烦恼，等到出了嫁，做了妇人，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表姐要出阁了，天天被舅妈拘在房中学规矩。五表妹偷偷和我说，那些规矩比先生的规矩还要严格。”说着宋珍的脸就皱起来：“五妹妹还说，她也觉

得好可怕，可是呢，她又不敢不学，毕竟，她是个庶出，若是学不好，她姨娘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