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有的生死荣辱，都和丈夫相关。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只能去做那些事了。

只是，宋大太太模糊地想，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手上的产业？这辈子想必是不成了，毕竟女子无私财。

第二天宋大太太来见素巧的时候，素巧见宋大太太神色有些不好，于是素巧笑着道：“大嫂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你们老夫妻还拌嘴了？”

“我只是觉得没意思，你说，像十一婶婶这样的人，这辈子，都没为自己活过。”说完，宋大太太就急忙捂住嘴：“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这就是规矩，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要规定的死死的，一旦有人说了不该说过的话，那就会被人嘲笑。

素巧笑了：“大嫂请喝茶，这茶是今年的新茶。”

新茶茶水碧绿，喝一口沁人心脾。若是平常，宋大太太就会讨些回去，但这回宋大太太却没有和素巧讨茶喝，只是转着茶杯，对素巧道：“我今儿进来，还有件事。”

“什么事？”素巧品着这茶，等离开了国公府，这样好的茶就喝不到了，还有这国公府的菜肴点心，那可是太可口了。但这样的享受，要用自己一生付出，素巧已经不愿意了，宋大太太素巧神色，想了想才道：“就是，就是老爷说，您曾答应过他，关于十一叔产业的事儿。”

“原来是这件事，大伯也太心急了。”素巧说着就把茶杯放

下：“等案子快要结了，自然就能拿到了。”

“其实，我也不是那样贪心地人。”宋大太太讪讪地说着，见到素巧唇边露出的笑，宋大太太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这样说就显得十分心虚。因此宋大太太急忙把茶送到口中，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茶凉了，给大嫂再倒一杯吧。”素巧把茶杯从宋大太太手中拿下，淡淡地说，宋大太太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接过新茶喝了一口就告辞了。

“大太太这个人啊，太听大老爷的话了。”黄娘子等宋大太太走了才对素巧说，素巧也笑了：“毕竟这世间的规矩，女子是要听自己丈夫的话，所谓三从四德。”

“我有时候会有很大逆不道的念头。”黄娘子迟疑着说，素巧看着她：“什么样的大逆不道。”

“我在想，天生男女，其实都是一样的，都要十月怀胎，三年哺乳，为何男人就要往外，女人就要困在宅中。况且，这些年就我所看到的，女人之中能干的人也着实不少。”黄娘子说完就道：“夫人恕罪。”

这样大胆的话，传到外面，够黄娘子被人说上许多年了，素巧拍一下黄娘子的手：“你说的没有错，可是许多时候，并不是你说了没错的话，就是对的。”

世间的规矩如同枷锁，把人牢牢困住。素巧这句话说的黄娘子又是一叹，有婆子走了进来，说吴家遣的人来了，素巧这才对黄娘

子道：“吴家那边说请了有名的女塾师来教几位表小姐功课，让我把姑娘也送去，我昨儿和姑娘说了一晚上，她答应了，这会儿吴家来着人接。”

“要不要打点姑娘的铺盖衣服送去？”黄娘子瞬间就回到那个精明能干的管家娘子这边，素巧已经笑了：“这倒不用，今儿先去拜下老师，等择日再去，而且也是早上去，晚上回来，只用打点一些使用的东西，在那里歇息会儿就可。”

素巧和黄娘子说话时候，王嫂子已经走了进来，王嫂子已经来过许多次，因此素巧也对她笑着道：“怎么又是你，舅夫人没有人可以派了？”

“都晓得您这里的人又和气，因此这边的差事是香饽饽，我啊，抢了许久才抢到呢。”王嫂子也开着玩笑，宋珍已经带着人走出来，王嫂子和宋珍说了几句，宋珍也就和素巧告辞，带着人上车离去。

“其实我还记得她姨娘。”黄娘子看着宋珍的背影：“那时候，她比姑娘也大不了几岁，活泼爱笑，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大概就是这双眼睛太好看了，才被宋安看上，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个家里，知道她母亲的人很多，但愿意提起的人却很少。”素巧淡淡地说，黄娘子轻叹一声：“毕竟是庶出，有些人家，是不要庶出的。”

“若不要庶出，觉得嫁娶庶出丢了自己家的脸，那就该不纳妾才

是。既然纳妾是为生育，生下儿女也该一视同仁。世上哪有一边纳妾生子，一边嫌嫁娶庶出丢了自己家脸的道理？”素巧向来温和，这会儿却是罕见的声音高了，黄娘子不由笑了笑：“夫人说的话，本来就是这世上的道理，但是这世上的道理，别人不愿意听的，挺多的。”

素巧也晓得方才有些迁怒黄娘子了，于是素巧轻声道：“我倒是原配嫡出呢，不一样被放到乡下不闻不问，可笑的是，我还要对造成这一切的人恭恭敬敬，称他为父亲。”

素巧的出身，在国公府并不是秘密，只是也没有人敢议论罢了。黄娘子的神色变得惊讶，接着黄娘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外面，这世上，总是有这样那样不公平的事儿。

宋珍上了吴家的马车，张婆子坐在车辕上，看到宋珍就伸手过来扶她：“表姑娘小心。”

“你岁数大了，这车辕坐不得，进来和我坐吧。”宋珍等到进到车厢之中，才对张婆子说。张婆子的神色顿时惊喜万分：“奴婢，奴婢可以吗？”

“这是表姑娘体恤你，还不快些进去。”王嫂子说着就坐在车辕上，张婆子恭恭敬敬地进了车厢，却不敢坐下，而是看着宋珍：“姑娘，这里……”

“你这婆子，好不晓事，我们姑娘叫你坐，你就坐就是，哪里来的这许多话。”春花跟在宋珍身边，这些日子颇为得脸，已经对张婆子说。张婆

子并不敢回口，只是小心地坐在角落处，然后看向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