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娘子在一边提醒，花园？素巧皱眉：“我竟然从没去过花园。”

“那是夫人您太辛苦了，才没去过花园。”管家娘子也跟着说：“花园内的人手，差不多有四十来个。”

“就减了一半。”素巧觉得简直是各种缝隙里面寻找减少开支的地方。管家娘子应是：“花园的话，其实还有个主意呢。”

“什么主意？”素巧刚问出来，黄娘子已经道：“这主意，还是不要说给夫人听，不然的话，就显得我们府内，太败落了。”

“我们府内这时候，确实很败落。”素巧叹了口气，管家娘子听素巧这样说才道：“这花园，有一多半其实可以让人进来玩耍，或者有人借花园请客，也可以收些银子。”

还有这样的事儿？素巧在那思索，黄娘子已经道：“夫人，这可不能做。”

“确实，这是在京城，若让人知道我们把花园都拿出来收钱了，还不晓得怎么说。”素巧仔细想了想这事儿也有些不妥。但还有什么地方能省些银子，或者，素巧的牙咬住下唇，突然拍了下桌子：“我晓得了。”

“夫人，您晓得什么？”黄娘子和管家娘子齐齐地问了一句，素巧看着她们：“十一老爷那边，必定还有藏匿的产业，还有那些账房先生，他们必定也晓得十一老爷的秘密。”

那些账房先生只招供了和十一老爷串通，在账上做手脚，拿了国公府许多银子的事儿，

至于说到宋安的死，这些账房先生自然都不肯承认，毕竟这拿了点银子，只要素巧这边不追究，他们把家产送上，还能免去受罚。但要是牵扯上宋安的死，那他们真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是……”黄娘子还在那想措辞，素巧已经道：“你们拿了府内的片子，去刑部请苏主事过来，我有个好主意，要问问他。”

见素巧双眼发亮，二人也不敢再问别的，只能应是。

等走出屋子，黄娘子才道：“我进了国公府这么多年，掌管国公府内务时间也不短，却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要这样省钱。”

“国公府早先啊，就是太能花钱了。”管家娘子说完这句就捂住了嘴，似乎担心黄娘子责骂，黄娘子却只笑了笑：“是啊，太能花钱了。”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在外人眼中，那是泼天的荣华富贵，而这荣华富贵的结束，似乎也只用短短一句话，就能让这荣华富贵，迅速消失。

管家娘子往黄娘子身上看去，见黄娘子衣着简朴，不复昔日和主人穿着差不多。管家娘子不由长叹一声：“也不晓得，我们这样操劳，能换来什么。”

“主人总是主人，永远都是。”黄娘子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含糊，管家娘子就明白了，可以一时欺负主人，却不能一世欺负主人，当主人拿出主人的款儿，要下人们尽忠的时候，那也只有俯首帖耳，不然的话，老朱头一家

就是榜样。还有那些被撵出去，虽有家产却失去庇护的管家们。

昔日有多耀武扬威，今日就如同丧家之犬。

“那个清唱小班，昔日连夫人们都不放在眼中。”管家娘子想起曾听过的传闻，不由对黄娘子说。

黄娘子自然也听说过那个清唱小班现在的遭遇，他们并不是没有去处，离开不过十天，就进了别的府邸。

但不是家家府邸都像昔日的英国公府，主母病重，宋安可以随意花用，对那几个小生小旦，做衣衫打首饰，一年要花三四千两银子。

那几个小生小旦，连带教习，都是吃过用过的，去到别家，吃穿用度都不如在英国公府时候，有一两个未免持宠生娇，口出怨言。

那个曾和素巧闹脾气，要带走价值千两的点翠头面的小旦，被主母寻了一点过错，就打折了腿，扔出了府。

昔日金尊玉贵，被锦缎包裹的娇人，今日只能住在那样漏雨的屋子里，靠着昔日同伴们悄悄送出府的一些吃食过日子。

不晓得他们午夜梦回，会不会想起昔日英国公府的日子，有一些悔意？

黄娘子只笑了笑：“若真会有悔意，他们在府上的时候，就不会那样做。”除了宋安，他们目中无人，或者该说，连宋安都不放在眼中，可是，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戏词中都唱过的。

管家娘子也只笑了笑：“罢了，罢了，我们也只求一口安稳茶饭，总要熬，熬到这孩

子长大，承继了爵位，才好有别的话说。”

是啊，只有熬，这府内，谁不是在熬，下人在熬，主人们也在熬。黄娘子想着素巧的笑，心不知怎么就闷闷地疼，黄娘子晓得这世上的所有道理，也明白这深宅大院内的全部规矩，可在这个时候，黄娘子却不愿意素巧去熬，熬过这孤寂的，无人问津的日子。

但这些话，黄娘子不能说出口，只笑了笑。

开源节流，这些都安排好了，似乎就等在这里，等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等着孩子长大，等着宋珍过了孝期，为宋珍去说上一门亲事，好让宋珍出嫁。

素巧知道自己将要做的所有的事儿，但素巧却对这所有的事儿都提不起兴趣。而那日王嫂子来过之后，宋珍也变得沉默，院内的花依旧在开放，却无人在花树下停留。

那盛开的海棠不过几日就落花成雨，再过几日就再见不到红花，只有一树绿叶。宋珍站在海棠树下，春花已经笑着道：“姑娘，这几日海棠虽然落了，牡丹却要开了，园中的牡丹很好，不如我陪您去赏牡丹。”

“我不想赏花。”宋珍的话让春花皱眉：“可是姑娘您这几日，懒得吃喝，也不想赏花，到底心中在想什么。”

“春花，你是怎么进这府内的？”宋珍从没想过问问春花的来历，春花已经笑了：“我是这府内的家生子啊，我爹是管田庄的，他管着一个八百亩的庄子，庄子

里面还有鱼塘，每个月，要往府内送上十条鲜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