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儿,张老婆子这些年常常做,也常常遇到,因此张老婆子只能点头:“多谢多谢。”
“我就要进去了,还要给夫人回话呢。”王嫂子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该说的,若张老婆子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该骂一顿了,于是王嫂子往二门走去。
张老婆子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女儿的坟上看一眼,哭上一哭。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她小小一团偎在自己怀中吃奶的时候,也曾想过她以后过得怎样。做了陪嫁,众人都夸自己教女有方,却怎么也没想到,从此就再也见不到女儿,连女儿在这世上仅有的骨血,都不能见到,也不能听她开口叫自己一声外祖母。
张老婆子觉得脸上湿湿的,晓得泪已经又落下,不能哭,不能当着人的面哭,被人瞧见了,又要去搬弄是非,还会嘲笑自己。甚至会让儿子丢了差事。
张老婆子拿出手帕,用手帕掩着脸,也就匆匆离去。做娘的,只有寻个地方为女儿哭上一场,也算没有辜负这场母女情分。
既然有了吴府这边的人打了样,柳嫂子也就把素巧的话传给柳管事,要柳管事好好地去做。柳管事听完自己媳妇说的,就笑着点头:“我这一身的本事,这些年都荒废了,这会儿夫人看重了你,重用了我,我自然要为夫人好好地办事。”
“我晓得你的心,不过呢
,那些掌柜伙计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这会儿要换掉一些,也不晓得……”柳嫂子还在那皱眉,柳管事就笑了:“这你放心,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我可都学过的。”
柳嫂子还待再说,就见黄婆子走了进来,柳嫂子也就对黄婆子露出笑:“你这是家里的事儿都做清楚了。”
黄婆子晓得柳嫂子说得是什么意思,面上不由红了红,但还是对柳嫂子道:“是,都已经办好了,还是夫人仁慈,不然我那外甥女,真就落入虎口了。”
柳嫂子听完就点头:“是,夫人仁慈,所以我们啊,也要好好地为夫人办事,免得被撵出去,被人笑话。”
黄婆子的眉不由微微一皱,怎么觉得柳嫂子这话里面藏着别的意思,但黄婆子这会儿并没有深究,而是又往里面去。
“你都听到了?”柳嫂子瞧着柳管事,柳管事笑了:“我又不是那三岁孩子,怎么听不懂你这指桑骂槐的话,我们想要风光,自然要想着国公府也要好。真要把国公府搬空了,府内落不到什么好处,倒霉的也是我们。”
“既然这样,我就不叮嘱你了。”柳嫂子让柳管事快些去办事,这国公府的风光,可也要靠这银子来维持呢,缺了银子,这主人们不得风光,下人们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黄婆子进来,是给素巧磕头道谢的。素巧听黄婆子禀告完了,这才道:“好好的女孩子,若被强迫做妾,
那还真是害了她。”
“是,夫人仁慈。”黄婆子这会儿对着素巧也一直在表忠心,素巧看着黄婆子,又想起了老朱头那天的威胁,老朱头在这府内久了,还真的以为府内离开了这些积年的下人们就过不下去了。
却不晓得,主人要为难起下人来,都不需要理由。
“以后这府内,也只剩下不多的下人了。留下来的,都是我这些日子留心瞧着,忠心能干的人。”素巧也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在那和黄婆子说。黄婆子已经连连点头:“夫人放心,那些吃里扒外,欺上瞒下的事儿,再不会有了。”
素巧只笑了笑,说再不会有,只怕也是谎话,但能少些吃里扒外欺上瞒下,就是好事了。
“去吧黄娘子请来吧。”过日子要开源节流,这开源已经开了,那就该节流了,素巧也要和黄娘子商量商量,以后府内每天限定要用多少银子。免得以后入不敷出。
黄娘子很快就来了,不但来了,还带着那个管家娘子,素巧瞧了瞧那管家娘子就笑着道:“看来,你晓得我寻你是为的什么。”
“夫人这些日子在整顿府内,开源节流,这会儿开源已经开了,想必等着的,就是节流。”黄娘子的话让素巧点头:“果真是个聪慧伶俐的人,我一时还舍不得就这样放你走。”
素巧和黄娘子说话,从来都只是公事公办,此刻却带出真情,黄娘子不由愣了下
,接着黄娘子才道:“夫人能看中,那是我的福气。”
管家娘子听着素巧和黄娘子的对话,总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管家娘子不敢说出口,只是站在一边。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素巧对黄娘子道:“你在这府内的日子长,这府内的开销,在你心中也是有本账,上回你说,原先这府内,每天最少要用五十两银子,以至于入不敷出。这会儿狠狠整治过,那这府内每日要用多少银子?”
黄娘子算账也是很厉害的,只在心中计算了下,就对素巧道:“夫人,实不相瞒,这府内,每日所需,还要三十两银子。”
一日三十两,一年三百六十天,就是一万零八百两。素巧算了一下,就笑了:“这每日三十两,哪里变出来啊。”
“所以这府内,有亏空啊。”说到算账,管家娘子就开口了,不但如此,她还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金镯子,素巧看了眼,见那金镯子竟然有算盘珠子,接着那管家娘子就从发上拔下一根发钗,对素巧笑着道:“夫人莫见怪,这是我们这些人吃饭的手艺。”
吃饭的手艺这样随身带,倒比背着那些大算盘满地跑要好,于是素巧点头,那管家娘子已经在那扒拉着算盘珠子:“府内现在有十一家店铺,原先是十四家,这十四家店铺,原先呢,每年每家店铺有一千两银子的进账,就是一万一千两。还有田庄,这些田
庄,共计两万一千余亩,每年的租子,也有一万来两,还有几座宅子,都租出去了,这些租子倒少,一年只有一千来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