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宋大老爷的神色微微一变,把那山子往袖子里面掖,那眼还往别的东西上面扫,想着能再捞上几件。
“夫人还让我们把你们女儿也送来了,夫人赏了二十两银子,说给她做嫁妆。她随身的东西,也收拾在车内了。”柳嫂子话音刚落,丫鬟就跑了进来,瞧见自己爹娘一身狼狈,不再像原先一样,不由委屈地喊了声爹,又唤了声娘,泪就落下。
“我们走了也好,这样刻薄的主人,只怕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待她。”老头子的声音也有些疲惫,柳嫂子还是恭恭敬敬地:“夫人说,念在你们多年服侍国公爷的份上,别的也就不追究了,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吧。”
老头子的神色变得越发难看,柳嫂子看着人把老头子一家三口都送出去,这才对宋大老爷道:“还请大老爷做个见证,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我们一一清点。”
那些柜子箱笼自然是空的,床上的被褥枕头全都在,还有那些架上的摆设,柳嫂子也是生长在富人家中,眼一扫过去就晓得这些东西并不便宜,特别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柳嫂子瞧了瞧就道:“这曾经挂在国公爷书房,是名家的画,也值得上千银子。”
“不止呢,瞧这把琴。”柳管家指着书房里的琴:“难怪夫人要我们前来,这把琴,就值得两千银子,还有这书房内的端砚湖笔宣纸,光这个书房里面的东
西,就值得三千来两。”
宋大老爷也是读书人,自然晓得这些东西都不便宜,于是宋大老爷跺脚:“可恨,一个管家就如此奢侈。”
说着,柳嫂子已经打开了一个装香的匣子,一股香味传来,柳嫂子啧啧两声:“难怪这么多银子都不够花,瞧瞧这用的香。”
和这书房内的东西比起来,那些衣服首饰也只能算是小数目了,宋大老爷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山子,这样奢华,说出去谁能猜到是个管家,只怕以为这是国公府老太爷的书房。
“这也不奇怪,衣衫首饰,总是要穿出去见人的,日日换新衣,别人看见了总要多说上几句,但这些香,这些端砚,湖笔,别人就算看见了也只能赞一声风雅,做不了别的。”
柳管事已经拿着笔在那里一一记下,柳嫂子打开一个小匣子,倒吃惊了:“竟然还有这些东西。”
宋大老爷探头过去一瞧,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借契。宋大老爷不由咂舌:“这,他们胆子太大了。”
柳嫂子的眉已经竖起,把这匣子扣上:“这要立即禀告夫人。”
说着柳嫂子就抱着那个匣子离开,宋大老爷已经啧啧连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家里的下人,过得比我过得好多了。”
这间宅子,外面看着不起眼的很,但仔细算算,这里面的东西,总要花上上万银子才能布置好,这么一想,宋大老爷怎么能不心酸?
至于现银子,倒
没有寻出多少,不过就是在一口箱子里面,发现了一些金银锞子,还有一些大元宝,点一点数,这些现银子,也不过一千来两。
柳管事让人把银子放到箱子里面,还有那些摆设,都记在册子上,这才和宋大老爷一起离开。那宅子门上就贴了封条,等着禀过素巧再做打算。
宋大老爷摸着袖子里的山子,庆幸自己手快,这块山子,也值得三四百两银子。
至于那些让宋大老爷眼馋的东西,宋大老爷就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动了。
管家娘子已经把那些借契都算出来了,算完了管家娘子才对素巧道:“夫人,这里本金有三千来两,至于利息……”
管家娘子没有说话,素巧晓得这利息一定是个更高的数字,于是素巧冷笑:“真是好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啊。”
“夫人,这些借契,要怎么处置?”黄娘子晓得这些借契,正好能解了燃眉之急,但黄娘子也猜出来素巧不会去收这些银子。
“一个家中,出了这样的人,败坏的可是国公府的名声。”素巧说了这样一句才道:“你们去打听打听,借银子的都是些什么人,若是那样无赖,就让他还了本金,若是那样走投无路的人,就把借契还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地过日子。”
黄娘子应是,素巧又道:“这件事,定要悄悄地做。”
黄娘子自然晓得素巧的用意,这是在京城,若是大张旗鼓地做这件事,就是给
国公府抹黑。黄娘子再次应是,管家娘子等黄娘子走了之后,才对素巧道:“夫人,这些借契,按说……”
“我晓得你在说什么。”素巧说着拿出一张借契,上面写着借银二十两,一年不还,利息就是五两。
“这么高的利息,他还真能想得出来。” 管家娘子的神色微变。素巧淡淡一笑:“他这利息,其实也不算顶高的。”
“还不算顶高的?”管家娘子虽然长于算账,但对外面放账的事儿并不清楚,还待再细问问,素巧已经笑了:“他这个利息,寻他借银子的人必定很多,他也不担心别人还不出来,横竖有国公府在后面顶着。”
说完,素巧把借契顺手丢在匣子里,管家娘子已经吓得跪下:“夫人,我们两夫妻都是老实人,并不敢去做这样的事儿。”
素巧没想到管家娘子被吓到,对管家娘子点一点头:“起来吧,我并没有敲山震虎的意思,只是这事儿,只怕比我们想的还要。”
还要什么,素巧没有说下去,管家娘子自然不敢再问,过了许久,才听到素巧长叹一声,人人都仗着国公府的势,等到国公府真得靠不上的那一天,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但又有谁晓得,这大难临头是什么时候到?素巧对管家娘子摆了摆手:“你让你男人这几天在外面,也好生打听着,听听可有关于我们府上的消息。”
管家娘子应是,也就退了下去
。素巧看着匣子中的借契,这样的借契,谁晓得还有几个国公府的管家在做,也不晓得,他们这样放账,有没有让人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