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亏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黄娘子忍不住开口，素巧回头看着她：“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这内耗外挖，开头还好，日子一长，这亏空自然会多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素巧突然点了点那账本，笑着说：“罢了，还是各自去歇息吧，这事儿，不急在一时。”

“夫人！”柳嫂子又叫了素巧一声，素巧自然晓得柳嫂子要的是什么，只是这个时候，素巧并不愿意告诉柳嫂子，于是素巧笑了笑：“我说去歇息，那就去歇息吧。”

柳嫂子只能对素巧行礼，众人各自告退，素巧看着众人的背影，用手按了按额头，这国公府都这样了，宋家的人竟然还在那里想着争权夺利，真是可笑。

“夫人，您真得要歇息吗？”喜儿好奇地问素巧，素巧看向她：“不歇息做什么呢？”

“我原本以为夫人还会把黄娘子叫回来，继续商议。”喜儿的话让素巧笑了，接着素巧点一下她额头：“你啊，是看戏看多了。”

喜儿嘟起唇，但还是拿着桶出去让婆子们送热水进来，好服侍素巧梳洗。黄娘子和那个管家娘子并没走远，二人只是站在素巧院子门前，看到婆子拿着桶去厨房要热水，黄娘子才长叹一声。

管家娘子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您是觉得，夫人的心思，您猜不透？”

“按说，夫人的心思，我们不能去妄自猜测。”

黄娘子这句话让管家娘子皱眉，接着黄娘子就轻声道：“我这会儿都四十多了，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锐气了，只想着能安安稳稳度日，以后，像陈嬷嬷一样。”

支持素巧那是必然的，毕竟素巧是这个府内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但素巧这些日子的做派，常常让黄娘子心惊，素巧完全是不顾忌名声，不顾忌规矩。甚至于，素巧想要掀翻的，是国公府内那行之多年的人人心知肚明却不能宣之于口的规则。

“您是担心，夫人再这样做下去，您就不能像陈嬷嬷那样？”管家娘子的话让黄娘子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可是，我没有法子。”

“姐姐您平常，素有智谋。”管家娘子这句话才说完，黄娘子就瞧着她笑了：“你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不晓得，主人是主人，下人是下人。”

再有智谋的下人，也要按照主人的心思去做事，不然的话，被换掉轻而易举。

可有的时候，却是生死存亡。黄娘子觉得头又疼了。

“姐姐，夫人院子里的灯灭了。”管家娘子提醒黄娘子，灯灭了，素巧也就睡下了。

“走吧，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黄娘子觉得自己的腿都站得麻木了，转身往另一边走去。管家娘子跟在黄娘子身后，此时怎么感觉比宋安刚刚去世还要惶恐。

素巧这一晚睡得很好，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一个少女背着她坐在

桌边。素巧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人是宋珍。

“你怎么这么大早就过来了？”素巧坐起身，喜儿上前搀扶素巧，笑着道：“姑娘说，该早早过来给夫人请安呢。”

请安？素巧把脚垂下，任由喜儿给自己穿上鞋，这才对宋珍道：“你也不用天天过来请安，这府内，这会儿也只有我们几个。”

“吴嬷嬷说的，说这规矩可要天天照做。”说着宋珍就皱眉：“吴嬷嬷还说，说等嫁出去了，才不会觉得婆婆家的规矩严苛。”

规矩，规矩，在这府内，似乎处处都有规矩，人人都要按规矩过日子，但却有那么多被规矩掩盖了的事儿。素巧捏一下宋珍的脸：“既然过来了，那我们也就一起吃早饭。”

“哥儿来给夫人请安了。”素巧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这么一声，这规矩，还真是人人都要守，素巧让奶娘进来。

奶娘抱着孩子走进来，孩子睡得正香，素巧把孩子接过来看了看，又摸了摸他额头，并没有发热，这才把孩子交给奶娘：“看来哥儿昨儿就是没歇好。”

“那墓地上，”奶娘说了这么一句，就急忙转口：“昨儿回来，哥儿就睡着了，晚上醒过来吃了两次奶。”

素巧当然晓得奶娘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但素巧这会儿并不愿意就这件事说什么，于是素巧又问了奶娘几句话，也就叮嘱奶娘照顾好孩子，早饭刚摆好，吃了几口，

就有人来报，宋大老爷来了。

这孩子虽说被抱了过来，但要起名字入族谱，才能真正算宋安的儿子。想来宋大老爷为的就是此事。

素巧把筷子放下，让宋珍慢慢吃，也就往前面去。

宋大老爷和宋五叔在书房等着素巧，书房那些摆设都收走了，只剩下几本宋安曾看过的书，显得格外凄凉。

素巧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屋内传来宋大老爷的叹息声：“这屋子，还有这国公府，显得如此凄凉。”

“这家里没有个撑得起来的男人，还是不行。”宋五叔附和着，素巧不由笑了，撑得起来的男人，这个家里，什么时候都没有撑得起来的男人。

素巧掀起门帘走进去，看见素巧进来，宋大老爷也就站起身：“三弟妹，今儿我们来，是要商量商量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怎么上谱。”

“这案子，刑部也要结了。到时候，我们也要上一道表，恳求陛下把这爵位承袭下去。”宋五叔迫不及待地说着。

“我还在想，这些日子这么劳累，怎么大伯和五叔一大早就来了，原来是为的这件事。”素巧说着也不和他们客气，直接坐在了上面。

“再劳累，该办的事儿也要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宋五叔说得也是实话，素巧看向宋大老爷：“那日，大嫂想来已经把我的要求告诉了大伯。”

“十一弟妹做这样的事儿，你心里气恼，是应该的，只是这孩子，怎么说也是

我们宋家的人，就算爹娘没了，还有我们，再说，十一弟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我们商量着，也该把她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