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要招众人来灵堂之中商议,那些人自然全都被请出去了,现在棺木重新合上了,灵位也摆起来了,这会儿又说丧事要继续办下去,那这些人也该回来。
黄娘子应是,就去外面准备去了。苏度已经带着张青起身,打算离开。素巧也站起身:“苏大人。”
苏度回头看向素巧,此时天色已晚,灵堂内的灯尚未点上,苏度只能看到素巧一双眼在那闪闪发亮。
“还请苏大人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素巧说完就补了一句:“这件事,苏大人并不十分为难。”
说着素巧就飞快地,用一种担心苏度反对的速度说着:“国公爷的事儿,大人只会成文书上报吧?”
成文书上报,就是不会传到外面去。苏度也晓得素巧为什么这样说,于是苏度沉声道:“自然如此。”
“多谢大人。”素巧对苏度行礼下去,苏度已经带着众人退出了灵堂。宋大老爷这才对素巧道:“弟妹啊,你怎么会让他们继续操办丧事?”
“不然呢?”素巧反问宋大老爷,宋大老爷被素巧问住,一时什么都答不上来,素巧如同说给自己:“若这丧事真得办不下去,那丢脸的就是整个英国公府。到时候,大伯,你想要的一切,只怕都会失去。”
失去爵位,失去庇护,从此之后,京城就再也没有英国公府,更不用说依附英国公府而生的这些族人。宋大老爷的嘴巴张得很大,想要
反对素巧,却说不出反对的话。
“还请大伯出去。”素巧说话已经有些不客气了,宋大老爷又叹了口气,也只有离开灵堂。
那些离去的人又走进了灵堂,素巧和宋珍跪在灵位前面,僧众的吟唱在耳边回荡,素巧把一张纸钱扔进火盆里面,看着那纸钱化为飞灰。
“如果,没有英国公府了,会怎样呢?”宋珍突然问出,素巧看向宋珍:“不怎样,不过就是失去了庇护,也许就是去庵堂之中。至于你,宋家也会给你寻一门亲事。”
“侄女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跪在她们后面的宋五太太眉皱了皱,语气带着颤抖,不晓得是安抚还是宋五太太自己也在担心。
“方才,我看着母亲在那和他们说话,就想了许多。”宋珍也不能告诉宋吴太太,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宋五太太笑了笑,似乎已经明白宋珍的担忧:“这些事儿,有我们呢,你呢,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待着,等过些日子,给你议亲,守完孝也就好出嫁了。”
如同这个京城内每个高门大户的千金一样,在做女儿时候都是无忧无虑的,等议亲了,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家里人会为她们准备身边人,也会教她们怎么管家怎么理事。等到了日子就出嫁,在后院之中,逐渐从一个娇滴滴的女儿成长为一家的主母。
那是宋珍的娘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和宋珍说过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千
金的未来。生于锦绣堆中,长于富贵丛里。每回说完了,娘就会抚摸着宋珍的脸,轻声说,珍儿,你原本该和她们一样尊贵。
宋珍垂下眼帘,这些日子以来,宋珍从最初被人服侍的紧张不安又带有一些新奇,逐渐接受了这一切。但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方才问出那句话,宋珍想得到的答案并不是宋五太太回答的。
宋珍抬头,看向灵位上的字,其实,从走进这个府门时候,宋珍就晓得,自己终究不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而能明白自己一些的,也只有素巧了。
但这些话,宋珍不会对宋五太太说出口,看着宋珍沉默低头。宋五太太也敛起眼神,素巧的举动是宋五太太所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看起来毫无依仗的素巧,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让众人听从她的命令,甚至于,越过宋大老爷,直接决定一些事情。
在这所大宅之中,宋五太太学到的就是,谁都不能小看。
一声尖叫从外面传来,僧众的吟唱被这声尖叫打断,接着就继续吟唱。素巧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宋五太太的眉微微一皱,也继续在那化着纸钱。
“夫人、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跌跌撞撞跑进灵堂的是苏姨娘,这几日因着她有身孕,也就没来灵位前,这会儿苏姨娘一张脸上全是惊恐,脂粉都瞧不见了,甚至直接扑向素巧:“夫人,夫人,他们都要害我,害我肚子
里的孩子。大老爷才不愿意我生下老爷的孩子。”
黄娘子带着人已经走了进来,见状就要伸手去拉苏姨娘,苏姨娘却把黄娘子一甩:“你给我滚。就是你,全都是你,坏事都是你干的。”
“夫人,苏姨娘这会儿这样,还请夫人容许我们把她拉回去。”黄娘子恭敬地对素巧说,素巧这才看向黄娘子:“出去。”
出去?黄娘子疑惑地看一眼素巧,但还是带着人退出去了。
“夫人,她们要害我,说老爷是我毒死的,夫人,夫人,我怎么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啊。”苏姨娘见黄娘子出去了,紧紧地拉住素巧的衣衫,口中颠三倒四只有这么几句话。
对宋安的这些姨娘,宋五太太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毕竟宋五太太常年在庵堂,就算回宋府,也是在自己院子深居简出,连宋安的夫人,宋五太太也只是在回府和离开时候,去她屋内坐坐。
其余时候,宋五太太就在自己屋内,偶尔见见人,也是极亲近的亲戚。宋安身边的那些姨娘宠婢,来来去去的,宋五太太哪里记得这么多。这会儿见苏姨娘口中颠三倒四,只说那么几句话,宋五太太不由眉一皱:“苏姨娘,你要说话就好好地说,只拉着夫人的衣衫,像什么样子。”
“夫人,我害怕。”苏姨娘这才松开拉住素巧衣衫的手,抽抽噎噎说了这么一句。
“是服侍你的人不好,还是别的什么?”素
巧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