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虚影散去，体内充裕到爆炸的恐怖消散的时刻，骤然而来的虚无感让苏雍和差点跌倒。

从时时刻刻感觉自己像个快爆炸的气球到像是一个一瞬间漏气的气球的突兀转变让人有很大落差感，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必须让苏雍和有个适应性过程。

张远赶在苏雍和跌倒前扶住了他，看着苏雍和气喘吁吁，难得狼狈的模样，整个人皱着的眉头更加紧蹙。

两个人只是眼神一交流，张远就知道了太多东西。

事情很麻烦，但好在似乎不是毫无希望，苏哥和沈队已经有过交流，或许有全新的计划。

“把人撤了，生桩也撤了，用之前的办法，连带着附近几米的土地一起拔起，留必要人员镇守就行，时刻观察情况。”苏雍和气喘吁吁，来自身体的不适应性让他很难受。

接触的厉鬼太过恐怖，恐怖到不是他可以利用能力去均衡的，为沈林争取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是极限，再晚他们所有人都得玩完。

厉鬼的入侵永远是双向的，灵异向的入侵就像是为两只鬼牵了一根绳子，你可以顺着绳子入侵，对方当然可以顺着绳子过来弄死你。

类似的情况苏雍和遇到过不知道多少次，可紧张感爆棚还是第一次，这只鬼太恐怖，恐怖到让人什么想法都没。

“让李庚准备直升机，通知何涂他们准备登机，回大夏，详细情况飞机上说。”

苏雍和说完张远就摁动对讲机开始下达命令，问都没问原因，事急从权的时刻，不是所有事都需要刨根问底，往大了说，他们是一个团队，事情走到这一步，张远对苏雍和的信任毫无保留。

不信任又如何？你在这个现状除了去信任苏雍和，伱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往小了说，他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必须统一战线，哪怕是硬凑，也得凑出个样子。

沈林小队的汇合很快，何涂知道事情轻重，直接动用了鬼域把几个人聚集在一起，李庚很早准备好的直升机在几人到场后直接起飞，在震耳欲聋的螺旋桨轰鸣声中，苏雍和大声叙说着之前的情况。

事情的严重程度有些超乎想象，几个人听了之后都是一阵沉默。

“我没问题，如果紧急，我可以现在动用鬼域带我们回去。”何涂开口。

说这话需要很大勇气，他的厉鬼尚且处于复苏状态，只是因为糊涂鬼和倒霉鬼的奇特特性，让何涂与张远有了一定配合的可能，他们日常会为对方压制厉鬼复苏，让两只鬼互相牵绊，为对方造成阻碍。

可这就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水泵，管理员定期释放压强，让水泵可以安全运营。

但如果这个水泵持续高功耗工作，承受不住是早晚的事。

以何涂的能力，配合张远他们两人都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用顾及厉鬼复苏问题。

可长时间动用鬼域不是何涂目前的状况能做到的事，张远更不是急救包，倒霉鬼和糊涂鬼的碰撞本身就是两只鬼的博弈，他更没有办法在这个平衡过程中使用灵异。

“不用，沈队既然没有特别交代，那就默认可以让我们按照正常速度进行，接下来的计划还有用到你的可能性，没必要这么透支自己。”张远开口，沈林的话让他在小队内有很大的话语权，目前小队内的人也都认可。

“就这么一起行动不是办法，我们最好兵分两路，何涂、徐叔、赵哥你们一组，回大夏，按照沈队所说的，取出之前所说的东西，带到阳安。”张远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录音笔，交给了何涂。

“这是沈队留下的录音笔，给白叶听，告诉白叶，沈队需要她，带她一起，如果遇到麻烦，她能帮到你们。”

说完张远看向苏雍和。

“苏哥、纪赫我们几个一组，既然内部想不到办法，那我们试试外部破局，如果我们想找到革新会的秦明时，有什么办法吗？”

苏雍和陷入难得的沉默，提起秦明时他的表情总是很不自然。

“秦明时跟你们以往遇到的对手有很大不同，对上他数量没有意义，你们不用去，去了也只是累赘。”

又是短暂的思考，苏雍和说。

“组队形式换换，你们两个跟着何涂一起，去大夏，务必保证沈林需要的东西正常到位。徐放跟着我一起，可能会用到你。”

“我？需要我做什么吗？”徐放没推辞，他只是疑惑，整个小队内论战斗能力他实在不太出彩，无论是张远的临阵思路还是纪赫这个根本不怕死的天生异类，似乎带着都比他强的多。

“秦明时搞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还在原地等着，我知道的几个地点大概率找不到，所以只能去尝试着问问革新会的其他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点情报。”苏雍和言道。

“他们会告诉我们？”徐放觉得不太可能，革新会要是好说话也不至于嚣张成这副模样，看看赵廷玉和蒋阙的模样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接触。

“希望会。”苏雍和眼睛一闭，张开口满是戾气“如果不会，那就只能弄死，然后让你去问了。”

活人不会开口，那就让死人开口，带上徐放就是因为其鬼打听的能力。

“让李庚在安排个直升机接应，徐放跟我，我们去大东市，既然王察灵给沈林递情报，就说明这小子知道些什么，我们去会会这个笑面虎。”

“好。”张远点头，低头快速和李庚沟通，没一会一家从它市起飞的直升机到位，两架直升机处于平衡位置，苏雍和看了何涂一眼，何涂心领神会，暗蓝色的鬼域快速张开，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苏雍和两人就消失在原地。

自此，两架直升机分道扬镳。

——

大东市，王家宅院。

王察灵如往常一般坐在屋檐下，倒了一杯茶，翻阅着手里的书。

金融理论方面的书籍，不是什么权威大拿出版，包括金融数据模型在内很多方面都存在毛病，但作者天马行空堪称瞎扯淡的思路很有意思，可王察灵看的津津有味。

“砰。”

动静很大，本就虚掩的院门被粗暴的踹开，苏雍和和徐放的身影直接迈入。

“有话好好说，对门发什么脾气，你这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像是做客，都快赶上打劫了。”

王察灵抬头看了一眼，对于两人的前来似乎毫不意外。

“切，你这副总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像是一切都在你掌握中，还是那么讨厌。”苏雍和冷笑。

在他玩过的游戏看过的动漫里，像王察灵这模样的不是幕后boss就是心怀叵测，谁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会把你卖了。

苏雍和自知玩儿脑子玩不过这家伙，所以一向敬而远之。

这也是为什么，革新会内部，明明两个不怕秦明时，又不是很在意革新会的人没有很早就开始联手，苏雍和不知道王察灵为什么没有主动接触过自己，反正他很排斥这家伙的模样，笑面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喂喂喂，来别人家里做客，上门就骂主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王察灵也不生气，话里话外就像是跟老朋友打趣，他甚至合上书，起身给两人一人斟了一杯茶，给了个请喝的手势，可苏雍和两人谁都没动。

“喝不起，怕有毒。”苏雍和白眼一翻，毫不客气。

“你现在倒是不装了，我以为你维持革新会时，扮猪吃老虎的状态还得一段时间，怎么，想亮獠牙了？”王察灵笑呵呵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

苏雍和没回话，在长期和王察灵交流的过程中，他养成了习惯。

老银币脑子活络，老谋深算，鬼知道他那句话就给你下套，跟这种人聊天要么不说话，要么指东说西，反正别搭他的茬。

“沈林说接到了你的情报，所以我来找上你的门，阳安到底是什么情况，秦明时疯了？真把那位放出来了？”

王察灵表情一变，有些玩味的看着苏雍和。

“你看上去融入沈林的小队很快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沈林连这种情报都告诉你了，我还以为你们俩会为谁是老大争一段时间，或者面和心不和，怎么？以后打算彻底上船了？”

苏雍和深吸一口气，他就知道跟这种人交流不能多话，你多说一点他都能分析出一堆东西。

事急从权，救沈林才是当务之急，苏雍和顾不得跟王察灵计较太多。

“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我现在就走，不浪费时间，告诉我，阳安的状况，秦明时现在的位置。”苏雍和很果断，不拖泥带水，跟王察灵在这里打机锋没意义，再加上这家伙不好惹，没意外他过些时候要直面秦明时，现在跟王察灵起冲突没好处。

“回答，当然回答，我很乐意帮沈队一些小忙，毕竟沈队之前也帮了我不少。”王察灵言道。

“阳安的情况我所知与你相差无几，据我所知，驭鬼者总部的那位秦老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秦明时知道后制定了一个很疯狂的计划，他利用那口碗锁定了那位秦老的大概位置，在那里放出了生死棺里的那位，甚至为其备好了拼图，他想要利用这一次，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意外统统抹杀。再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情况。”

“他妈的，有病，二十一世纪了，看多了吗？整什么称王称霸的中二梦想，脑子有坑。”苏雍和破口大骂，内心有猜测和被确认是两码事。

现在，阳安内部代号“鬼判”的事件被成功证实，小沈这次当真凶多吉少了。

“阳安的问题，有什么办法吗？你应该很清楚，放任鬼判肆虐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拼图齐全的厉鬼开始爆发，阳安是开始，但一定不是结束，就这么放任下去，迟早会轮到我们，还不如趁着初期做些什么。”

苏雍和想说动王察灵，老银币脑子里一贯有很多想法，再加上王家家底深厚，或许有办法，可他看到王察灵苦笑一声，表情有些无奈。

不清楚是真无奈还是假无奈，总之很生动，惟妙惟肖。

“没办法，你也说了秦明时是个疯子，这说明你和我的认知一样，在这个时代，应该还不存在能够直面鬼判的人，我们对此无能为力。”王察灵言道。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苏雍和觉得王察灵或许有办法，只是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在这方面纠缠。

“秦明时的位置呢？有消息吗？”

“很遗憾，同样没有，秦明时进行这个计划之前，没有给我任何通知，我也是后知后觉察觉到了情报，给沈林留下了线索，事实上，给沈林留下线索时，我也只是猜测，给你所说的内容是后来才证实的，你或许可以问问革新会其他人，可能有线索。”王察灵说完双眼微眯，看着苏雍和。

“只是，你确定要找到他吗？找到又真的有意义吗？先不提你能不能奈何得了他，哪怕能，他走到这一步，不惜冒险到这个地步，你确定他会告诉你解决办法吗？”

“怎么？你要试试？”苏雍和貌似挑衅，却没动手的意思，双方目前的状况更像是小孩子打嘴仗。

“算了算了，如果是文斗我或许有兴趣，武斗我可没什么手段奈何得了你们。”王察灵说完想低头拿书，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出现。

那是一具虚幻的鬼神，那鬼神如梦似幻，一双利爪就那样犹如烟雾一般穿透了王察灵的脑袋。

王察灵拿书的身体表情先是一僵，然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徐放有些震惊眼前的场面，来之前苏雍和三令五申不准动手，可没想到他先动了手。

可这又是什么情况，被沈队和苏雍和再三叮嘱危险的王察灵，死的像是那样的容易。

还没等徐放询问，就感觉到四周如梦似幻，他有一种仿佛置身沈林鬼域的错觉，很像，但却又不太一样。

当那种虚幻感消失，徐放就看到屋内的大堂又一个西装革履的王察灵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自己尸体，又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苏雍和，也不生气，满是无奈的表情开口。

“喂喂喂，能不能老是搞这一出，清理自己的尸体很麻烦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比不了你们这些驭鬼者，互相体谅好不好。”

王察灵说完就开始着手拖动自己的尸体，看的徐放十分惊愕。

苏雍和撇嘴，也没在意，跟徐放打了个手势，准备闪人。

王察灵确实特殊，他向来声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他还是个“普通人”，字面意义上的普通人，他没有驾驭任何厉鬼，甚至不是驭鬼者，他为什么能够使用厉鬼的能力还毫无风险至今是一个谜。

普通人和没脑子是两个概念。

所有的老银币都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弱点，王察灵也一样。

苏雍和不知道王察灵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家伙向来显露在外的自己一直都不是真身，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的真身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他在防着所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