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承一想,笑了,飞鸟尽良弓藏这样的字句,他初入学堂便读了,现在倒是困在这里面了。
他近来看围脖小报,思考下来,还感慨过,很多年幼时学的道理,长大成人才会明白,就像多年前朝虚空中射出一支箭,到了时候,便正中自己的眉心而来。
这一箭让他心口泛疼,回家的路上,心绪久久都未能平静下来。
他思索到最后不禁想到,他只是被献文帝怀疑,便如此心寒,那么此刻正在被围剿的萧惊寒呢?
他该有多痛苦?
萧惊寒府门前的血,越溅越多,蓝澜都受了伤,黑鹰把他给换了下来。
原本他想照顾到慕晚吟彻底痊愈,可是今日禁军封了他这府邸周围的人家,驱逐出去,已经在周围都拉起了强弓围堵,此事惹朝堂百姓争议,萧惊寒不能再视若无睹了。
他陪着慕晚吟用膳之后,将她带到了花园里散步。
慕晚吟以为他只是想走走,消消食,可走了一圈,还是刚才那条路,来回两趟,她品出些不对,“怎么一直走这?这条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你不记得了?”萧惊寒捏了捏她的鼻尖,看着她玲珑精巧的鼻子,眼神之中的爱怜满满的溢了出来。
慕晚吟仔细看了看,这条路就是通往含章院的,路上有一段鹅卵石和青石板铺就的,若是夜里走,很容易摔跤。
萧惊寒眼盲那半年里……
对了!
萧惊寒失明的时候,这条路上夜里都是没有灯的,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人会靠近这条路,只有她来府上之后,怕他看不见,常常陪着他走回含章院。
萧惊寒看她的眼神便知她想起来了,眼底神色越发柔和,“本王失明的时候,让人灭了这条路上所有的灯,本王看不见,也无人会来,所以这条路上有没有灯光,都没什么要紧的。”
慕晚吟看了一眼如今廊檐下挂着的,一盏盏金底琉璃灯,“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又让人装上了这么多灯?”
她都忘了,这些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了。
但萧惊寒记得,“你送本王回来之后,第二天本王便让寂无姑姑挂了灯,本王当时确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你回去若没有灯,可是会走摔的。”
慕晚吟微愣,握着萧惊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心底有一股温暖涌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由湿了眼眶。
原来,他那么早就开始关心她了。
并没有外表那么冷硬嘛!
慕晚吟想起当初自己当未亡人嫁过来,宸王府上下都不待见她,萧惊寒更厌恶她这个好色的女人,那时候可不好过呢。
可现在,萧惊寒待她极好,大家也都很疼她。
她胸口暖暖的,四肢百骸都被这股暖意流淌过,人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此刻了。
萧惊寒捧着她的脸,低头一下一下轻吻,温柔珍视,仿佛怎么疼她都不够,还有些愧疚,“可惜你在王府那段时日太短,没有来得及疼你,也没能办成我们的婚礼,真正的在府中与你圆房一次。”
慕晚吟听的破涕为笑,捶了萧惊寒胸口一拳,“你就惦记那件事了,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是,本王好色,且重谷欠,恨不得日日夜夜与你纠缠不歇。”这话说的滚烫,性感微哑的嗓子,如同靡靡之音传入慕晚吟耳朵,让她整张脸都烧红起来了。
她特别害羞,“大白天的呢!你就不能晚上拉了帘再说吗!”
萧惊寒低头欣赏着满面绯红的人儿,云鬓花颜,玉容娇嫩,是他失明那段时间,最想看到的。
无人知晓,失明的那半年,他沮丧到想要遣散宸王府,独自轻生!
是皇室的血统,皇兄的关心与压迫,还有身上的使命感与责任感,硬生生拉拽住了他。
每一天都是煎熬。
慕晚吟这个趁虚而入的‘未亡人’,更像是打在他脸上的羞辱,一个好色的女人,都能爬到他的床上来轻薄他了。
于天之骄子的他来说,是何等难堪?
可偏偏就是她,强势的像一束光,挤进他的生活,剖开他的胸膛,一点一点的,把她自己放了进来。
他想过,自己此生会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血脉,亲情,身份,责任,这些都是他身上的枷锁。
可血脉的传承不只有他,亲情亦然,身份与责任,没了他萧惊寒,也自有人会来接替。
唯有他眼前的人……
萧惊寒红着眼,揽她入怀,“吟儿,你是老天赐予我的珍宝,萧惊寒得以遇见你,是一生之幸。”
慕晚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说的心跳越发快了,她在他胸口蹭了蹭,“我……我也是。”
谁能像她一样幸运,能够遇见萧惊寒呢?
萧惊寒是天底下最好的,独一无二,她最爱的,最爱她的男人了。
慕晚吟还沉浸在被表白被疼爱的幸福之中,回过神来就觉得不对了!
她抱紧了萧惊寒的腰,“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了?”
萧惊寒轻抚着她的后背,嗓音很温柔,温柔如水,“别怕,只是要送你回慕府休养了,王府近来吵吵闹闹的,也不利于你养病,我让朱神医跟你一同回去,紫翎她们也休养好了,到了家里,你好好养身子,养好之后……”
“萧惊寒!”
慕晚吟心底涌出一股惧意,“你要去哪?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告诉我,我要跟你一起面对,就算是宗人府囚禁我也要跟你一起!”
她话说的坚决,不容许萧惊寒拒绝她,拒绝她就要跟他大闹的样子。
萧惊寒捏着她的脸,逗弄她,“宗人府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吗?那可是关押皇室宗亲的,你没有资格哦。”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分开我就闹!皇上那里我也去闹!”慕晚吟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抱着他的手臂,不停地颤抖。
萧惊寒本就怕她难过,如今她哭的这么伤心,更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