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神医心头有些沉重,呼吸急促了些,“难道……难道又是我哪个徒儿……”
“是小五。”
言豫眼底弥漫着一股悲伤,“小五没了,拂冬没能将他救回来。”
朱神医和慕晚吟手中的茶杯,全都掉在地上,摔碎了。
待他们赶到城东疫区的时候,蓝衣卫已经赶过来维持秩序了。
顾小五的尸体在拂冬房中,慕晚吟和朱神医还没迈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小五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我能救他的,我能救他的,你放开我,啊!!!”
拂冬发了疯似的尖叫,头发早已散乱,脸色白的吓人。
顾朝惜将她从顾小五身上拖拽下来,冷硬又无情的嗓音疯狂冲击着她的耳膜,“他的尸体都凉了,你还怎么救?你以为自己是第二个慕晚吟吗?”
慕晚吟也抢不赢阎王爷!
拂冬转过身,恨恨的瞪着顾朝惜,手里的银针,飞快的朝他的死穴扎过去,慕晚吟眼疾手快,两针弹出,没让拂冬伤了顾朝惜。
她上前稳住拂冬的身体,“冷静一点拂冬,别这么冲动!”
顾朝惜望着慕晚吟,嘴角勾起讥诮,“叫她冷静,你自己又有多冷静?”
“阿朝,你闭嘴!”
言豫上前就把他拖开了,他本是陪他过来看拂冬,才发现了顾小五已经没气了,拂冬发疯了一夜,人早就不清醒了,他怎么还能这般刺激她?
慕晚吟懒得跟顾朝惜计较,她把拂冬拖到一边的太师椅上面坐下,按住她不停颤抖的身躯,看向走到床边的朱神医。
朱神医摸到顾小五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没有温度了,应是昨夜就咽气了,他身上还扎着银针,嘴角还有药汁,想来是拂冬不肯放弃的。
可他脏腑已伤,气虚力竭,疫病过重,已经是救治不回来了。
朱神医眼眶泛红,像送走其他弟子的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手,取下他不离身的腰牌,便替他蒙上了白布。
“不要!不要这样!朱神医,你救救他吧!他还没死,他能救过来的!我求求你救救他!小姐……
小姐!小姐你快看看他,小五他还没有咽气,他方才还在同我说话,说等我熬药回来,他吃了药就能好起来了!他不会舍得离开我的!他不会死的!小姐!”
拂冬跪在慕晚吟面前,不停的对她磕头,额头磕的一片血肉模糊,拽着慕晚吟的裙角,死死的不肯放手。
慕晚吟也去看了顾小五,他们却无法再用自己的医术去唤醒他。
“太迟了,他损耗过度未曾休息,也不及时来找我们,这……”朱神医有些话没说出来,他看了一眼拂冬这个丫头,她跪在地上宛若失去理智一般。
有些话说出来,只怕会逼疯了她。
顾小五的病情,早送来他与慕晚吟面前一日,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可拂冬心里清楚,她坐在地上,傻傻的呢喃出声,“是我害了他,是我医术不精,救不了他!是我……”
她前几日便要送顾小五去小姐那儿,他病的已经极重,快要走不动路了。
可是他不肯去,他说手头还有几个病人,要善始善终,何况是她交给他的病人。
她手中也事多忙,等她昨夜来看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咳血不止了。
他相信她,说凭她的医术,一定能救他的,她不比别人差。
可是她却心急用错了药……
那一碗药没能救回他的命,他喝完就又吐了血。
后来她替他宽衣行针,可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再醒过来了。
“小姐,是我害死了小五……”拂冬跪在床边,眼睛血红,眼底蔓延出的绝望,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慕晚吟心疼小五,可她更要告诉拂冬,“你已经尽力了,小五他也知道,他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害死了他啊。”拂冬双眼无神,说出的话,一点意识都没有,“他那么信任我,把命交到我手上,他还叮嘱我,耐心一点,别怕,他等着我……”
“他就这么等我,等着我,然后就睡着了。”
“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偷懒了?他这两个月好累好累,每天都睡不了觉,也吃不下饭,那一日他好不容易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手里的病人就走了,他愧疚,伤心,说是因为自己偷懒了,才害死了病人。”
“他现在是不是也在跟我偷懒呢?他是不是想吓我,先沉沉的睡一觉,就好像死了,吓一吓我,骗哭了我,再醒过来,好好的嘲笑我一下?
小姐,肯定是这样对不对?他做得出来的!他可爱跟我开玩笑了!”
“拂冬!冬儿!”
慕晚吟看着她逐渐变化的眼神,感到一丝不安。
拂冬一直在自说自话,不肯放开顾小五的手,一会儿要给他把脉,一会儿去拿了药要熬,还拿着银针,在顾小五身上下针。
银针扎不进去,她就急的哭,“小姐你快来,快来教教我!是不是我行针的手法不对?为什么小五身上这么硬,银针扎不进体内呢?
银针扎不进去,我就救不了他呀!小姐你快来帮帮我!你是最厉害的太医了!”
“拂冬你冷静点,小五已经没了,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银针当然扎不进去。”慕晚吟捧着拂冬的脸,看着她已经有些魔怔了,心中生出一丝慌乱。
朱神医未免拂冬真的神志不清,也不想小五再这样放着,便要让人将他抬走火化,可拂冬不许,她疯了一般抱着小五,不许旁人来碰,一直抓着慕晚吟要救他。
慕晚吟没有动手,她便疯癫的大喊,说慕晚吟不肯救他,还咬着她的手,逼她去救顾小五。
“松口!人已经死了,你让晚吟怎么救他!”
言豫护着慕晚吟,要将她跟拂冬分开,拂冬却使了吃奶的劲一样咬着慕晚吟,咬的满嘴是血,“小五没有死!一定有人能救他的!一定……”
“拂冬,他没了!”慕晚吟看到她这疯癫的样子,又气又心疼,右手都血肉模糊了,也舍不得伤害拂冬,让她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