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官袍跪脏了,手也冻红,脸也通红,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可怜的模样。
萧惊寒捧起她的双手,替她搓了搓,“好些吗?”
他知道她今日被皇后叫走了,但是他实在抽不开身,他每次想走出养居殿,皇兄都把他叫回来了。
他睡下了,他才能悄悄的走出来去找她。
慕晚吟看到他就很想哭,想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哇哇大哭,想骂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找她,她更想委屈的大喊:萧惊寒,你没以前那么疼我了!
可这些,在他面前都变成了克制,她抿了抿唇,只说了一句,“我们之间的事,你有一个决断了吗?”
萧惊寒捧着她的手一顿,心开始变得酸涩麻木,愣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她,“你这么问,是你有决断了?”
“你上次写来的信,解释了原因,也说你在努力,让我等等,我等了;但是萧惊寒,这段时间,你一直跟蔺云婉走得很近,也一直在陪你的皇兄,你还成了摄政王,对吧?”
慕晚吟的睫毛上沾了泪,扑闪起来,有些晶莹落下,带着一抹脆弱。
萧惊寒是心疼的,“是本王让你久等了,但是皇兄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很差,本王的婚事还不能下定论,今日百官也多有阻挠,本王不能……”
“那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吧。”慕晚吟打断了他,这些似是而非,是事实却无法抗拒的解释,她不想听了。
萧惊寒静静的,“你说。”
慕晚吟:“我还是不会给你当侧妃,哪怕你信里写,让蔺云婉去分府别住,也不可以,如果不能一夫一妻,那么成婚就毫无意义了,萧惊寒,你还要我再等下去吗?”
萧惊寒缓缓松开了手,他没能焐热她的手,倒是让她泼了自己一盆冰水,冻的他心透凉。
“慕晚吟,你知道本王做了多少努力,背负多少压力吗?”萧惊寒心中的情绪,积攒的他很是压抑。
“我知道。”慕晚吟干枯的嘴唇,动了动。
“可你心里已经给本王判了刑,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那你告诉我,我现在的努力,还有意义吗?”萧惊寒从未这般失落。
“如果你还肯努力,那一定有意义,可如果……”
结局不尽如人意,那么,能不能早点给她一个结果?
“萧惊寒,我……很难再等了。”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痛,让她每晚都睡不着,一点希望像木偶戏里的线,将她提起来又放下去,一旦线断了,她就要从台上跌下来,摔个粉碎。
她真的快熬不下去了。
萧惊寒跟蔺云婉的每一次相处,每一个来劝她妥协的人,都在切割她。
萧惊寒让稳慧姑姑送她回去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期限能够给她,他自己都理不清!
皇兄病势越发沉重,对他的希望一天比一天重,仿佛真的要把皇位都压在他的身上,文武百官齐齐上奏,求立蔺云婉为宸王妃,让他切莫因儿女私情耽误国情。
他心里想为自己和慕晚吟争取一次的想法,就像狂风中的小火苗,是青色的,脆弱的。
寝殿内,
献文帝听楼文鹤说着外间情况,“慕晚吟已经离去了,虽然皇后未能苛刻的为难她,但她自入宫为太医,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想来是打击不小,必生痛恨之心的。”
她一痛恨,就自然要怨怪萧惊寒,再一次对他失望。
现在就看宸王这边,还能扛到什么时候去了。
献文帝嗓音低沉,“皇后手里,还有一封太后的懿旨。”
楼文鹤抬眸,“属下这就去让皇后回忆起来?”
献文帝垂眸,随即点了点头。
凤仪宫里,皇后才让人送走了蔺云婉,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蔺氏贵女,聪慧端庄,但也敢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了!”
她身旁,是拉肚子拉到眼圈发白,白的有些渗人的晴嬷嬷。
她虚弱的声音像拉风箱似的难听,“娘娘,蔺氏向来自傲,蔺云婉让您轻罚慕晚吟,也是想两边不得罪,您犯不着跟她生气。”
“怎么犯不着?那慕晚吟她都对本宫做了些什么?”皇后想起来便两眼喷火。
她看着晴嬷嬷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如今这样,难道不是她害的?偏偏本宫去查,还查不到一丝痕迹,就这么拿捏不了她!”
晴嬷嬷怎么不恨慕晚吟?
她是虚脱的不行,一点表现恨的能力都没有了,她只能虚弱的喘气,“娘娘别慌,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份,太后娘娘当年留给您的懿旨吗?”
“太后的懿旨?”皇后让宫婢去把东西找了出来,确实是当年太后出宫之前留下的。
太后倒不是对她有多慈爱,而是被她软磨硬泡,又念着她为皇上鞠躬尽瘁不容易,才给了她这么一道没有内容的懿旨,让她自行使用。
这道懿旨就是她最大的底牌,她原本打算给萧彦辞用来问鼎东宫,可如今萧彦辞……
皇后想起,便恨的咬牙!
她眼底闪过一抹阴暗,“本宫的话,萧惊寒不听,皇上的话他也未必听,可若是太后的话呢?”
太后可是他的母后!
他难道还敢违背吗?
就算他敢违背,天下臣民也不会允许,他们必会让萧惊寒,陷入万民唾骂之中,无法自拔!
皇后高兴的笑了出来。
她拿太后的懿旨,写了赐婚蔺云婉和萧惊寒。
两日之后,她便在后宫众人面前,宣读了这道旨意。
蔺云婉正在凤仪宫,她被皇后扶起来的时候,万分疑心。
皇后却亲切的挽着她的手,“云婉啊,本宫还以为你与宸王要好事多磨,但这太后的懿旨都有了,你便是本宫名正言顺的弟媳,咱们皇家堂堂正正的宸王妃了,这可是慕晚吟那个幌子比不了的。”
“可是,太后娘娘出宫多年一直隐居坐仙台,怎么会下赐婚懿旨?”蔺云婉不明白。
萧惊寒同她商议的,不是这样。
“蔺小姐,懿旨不是假的,本宫也承认你的身份了,你难道要不识趣?”
皇后坐回凤位上,眼底是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