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知远站在高高的红楼之上,看着谢石安一路往东去了。
等谢石安的影子消失不见了,潘知远才微微地一笑,“原来如此!”
难怪,他一直看不透徐婉如和谢石安的前世今生。原来,这两人的前世今生,竟然和他如此紧密相关。
一个是他爱若性命的冯绮雯,一个,却是害死冯绮雯的凶手。
潘知远知道冯绮雯的一切,自然也知道徐婉如的外祖母姚氏,就是冯绮雯的亲妹妹。只因姚家没有子嗣,冯征才把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一并过继到了岳家。之后姚汝南为大梁殉国,姚家也因此没落。
所以,以往见了徐婉如,潘知远多少有些亲近之意。再加上,徐婉如的外貌酷似冯绮雯,潘知远对她,总是心生爱怜。
至于谢石安,潘知远本来只是普通的厌恶。他对害死冯绮雯的谢家人,一向只有恶意。现在知道谢石安和谢克宽的前因后果,潘知远的心中,恶念顿生,恨意渐长。
只是想到徐婉如,潘知远的心里又柔弱的不行。难怪,师傅知道他要收下徐婉如为徒,还让大师兄唐知非前来拦截。看来,师傅一早就知道徐婉如的前世今生了。
潘知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师傅带了徐婉如,如今住在哪里。他的心中,对冯绮雯的思念,是那么的漫长。现在知道她也回来了,潘知远心中,除去见她一面,诉说思念之情,别无他求。
“明月,”潘知远召了道童,“我要去趟济南府,京城的事,你让礼部侍郎他们先管着。”
“是,师尊。”明月问,“不知师尊此去,何时方归?”
“短则五六日,长则半月。”潘知远算了一下师傅的脚程,想着先去济南府打听一下消息,而后追去。算起来,也不过几日功夫。
明月领命下去了,虽然年关将至,正是朝天宫最忙碌的时候。可潘知远有令,他又不得不从。
好在潘知远也说了,他最长半月就回京城。到时候,正是正月斋醮的时候,倒是也不怎么耽搁事情。
眼下,潘知远哪里顾得上去恨谢石安,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找师傅,去找徐婉如。去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
明月刚俯首领命,一抬头,高台上的潘知远,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月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师尊修炼了这么多年,可一听说冯家小姐的消息,就这么按不住气。
谢石安带着潘知远给的符文回了镇国公府,心里却有些疑虑。这符文,到底是用,还是不用。他正犹豫着,明矾却进来通报了,“公子,二夫人来了。”
这二夫人,自然指的小傅氏。在秋石楼里,众人提及孔氏,皆称夫人,只有提及小傅氏的时候,才说二夫人。
谢石安收好符文,心想,小傅氏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秋石楼,不知道又为了何事?
前世,是因为谢石安的生辰太过隆重,深深地刺激了小傅氏,所以她才做了疯狂的报复。来秋石楼,跟谢石安说了大傅氏的死因。
今生,莫非她还是来说这事的?谢石安暗自皱了皱眉头,起身出门相迎。不管如何,小傅氏是他的姨母,也是他的继母。若是谢石安打算好好走仕途,不孝的名声,谢石安是不敢招惹的。
小傅氏进了秋石楼,一眼就看见谢石安挂在墙上的长月弓了。
小傅氏自然也知道,这长月弓,是谢家的传家之宝。不过一个小小的生辰,公公竟然把这宝物给了谢石安。
由此看见,在谢家人的眼里,谢石安的地位有多高。想到这里,小傅氏的心里满是恨意。她恨谢松,也恨谢家的所有人,公公,婆婆,特别是假装大方,处处压她一头的大嫂孔氏。
谢石安看见小傅氏盯着长月弓不放,就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了。经过前世,谢石安知道,小傅氏的心里有多憋屈,有多压抑。而她有多压抑,爆发的时候就有多厉害。小傅氏的恨意,却像一杯毒酒,害了她自己不说,还连着毁了两个孩子。前世的谢轻尘,对谢家亲人都能下手,而谢飞雪更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英王,追根究底,和小傅氏的压抑脱不了干系。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关系极近,却又害死他母亲的小傅氏,谢石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可以说些什么。
“三郎,今日可曾觉得好些了?”小傅氏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好多了,多谢母亲关心。”谢石安也不愿意面对小傅氏疯狂的一面,只是客气应答,不远不近。
小傅氏环顾了一圈,示意丫鬟和明矾他们下去。明矾看了一眼谢石安,谢石安微微点头,明矾才退出门外。
“三郎,”小傅氏酝酿了一下,在谢石安左侧的主位上坐下了,“母亲有些话,想跟你私底下说说……”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开场白,谢石安的心,开始变的很冷,也很稳。
“哦,”谢石安笑,“有什么话,母亲不妨直说。儿子比较愚钝,有些话都说透了,才能理解二三分。”
小傅氏没料到,谢石安是这么一个反应。按理说,自己一向不和谢石安亲近,这么私底下找他说话,谢石安应该很好奇才对。
现在怎么看,谢石安都像心里有数,知道她打算说什么似的。小傅氏做贼心虚,话也说的越发断断续续了。
“三郎,你可知道,你母亲是如何死的?”小傅氏提到大傅氏,不禁潸然泪下,拿了帕子,擦拭起眼睛。
谢石安读书的时候,看见过一种叫忽律的动物,也有人说,忽律就是鳄鱼。忽律素日一动不动,看似十分温顺。可是一旦发动攻击的时候,又快又准又狠。而忽律吃掉捕获的动物,据说是一边吃,一边落泪。
而小傅氏这会儿的落泪,在谢石安看来,和忽律一模一样。若非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大傅氏也不会遭受打击。
大傅氏本来就在病中,她的性情如何,小傅氏估计很清楚。也不知道这样的落泪,能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