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肃宗驾崩之前,徐婉如正跟苏落雪斗的不可开交,哪里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她的脾气一向不好,来往的贵妇更少,也就风闻了几句,只说肃宗跟邓太后之间斗上了。至于他们母子两人是为什么闹成这个样子的,徐婉如一无所知。
眼下一听马文远提到邓家,徐婉如心里就一激灵,看来,肃宗跟邓太后这对母子的旧怨,这会儿要爆发出来了。
只是眼下,离前世肃宗驾崩的日子,似乎还有个七八年啊,莫非,他们这么早就吵翻了?
看见徐婉如神游物外,听的并不上心,马文远倒是停了一停。
“郡主,”马文远说的有些严肃了,“近日还望郡主拘束了府里上下,切莫出府,切莫跟宫里沾上什么干系?”
“你是担心,”徐婉如问道,“邓太后会拿宝庆公主的死做文章?她又不是我们害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马文远分析道,“这次的事情,他们要是真的细查,能查到我们身上的。”
徐婉如对这次宝庆公主突然遇害的事情也很惊奇,她只让马文远去揭破了宝庆公主跟施旷的私情,可没让他弄出什么人命来,可是偏偏,这个宝庆公主就突然死了,正好死在施旷进门之前的一刻钟。
若非徐婉如知道马文远的底细,知道他就是个府尹的幕僚,手里虽然有些小门道,可是万万没有这么杀人的好手,马文远倒是的确有些可疑的。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徐婉如一开始,才没直接开口询问,马文远在这个事情里面,到底做了些什么。
“施旷隔壁的那个刘吉,”马文远解释道,“以前跟在下有过来往,只是在下也没多说,只让他多喊了几个兄弟回家吃酒。”
言下之意,就是等着施旷和宝庆公主进了屋子,隔壁的刘吉好带着人去捉个现成。理由嘛,马文远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栽赃只说荷花巷子里有人家通了江洋大盗,缉盗衙门那边的兄弟,有的是人愿意去南城走一趟。这法子虽然粗浅,可是撞破施旷和宝庆公主的独处,却是足够了的。谁想,这事竟然还没开始,就从源头上发生了巨变,完全不按马文远的打算来了。
马文远把自己的打算跟徐婉如细细说了一番,徐婉如倒是明白了,“刘吉是你的人,那他素日里怎么常帮着施旷呢。”
“施旷的母亲也姓马……”马文远解释道,是啊,不管他对施旷和施家多有意见,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个施家的大公子,就是他们马家的外孙。刘吉跟马文远有交情,自然多少帮衬着施旷一些了。
“这个刘吉的为人如何,”徐婉如知道,如果有人追踪当天晚上的线索,那个带人闯入隔壁院子的刘吉,嫌疑不小。
“他是军户,”马文远说道,“只是出身寒微,凭本事做了个左军坐营官,为人倒是左右逢源,只是终究是身份低微,跟崇宁侯和世子爷都说不上话。”
也是,瓦缸胡同那里住着的,多半是些市井小民,刘吉凭着军功,勉强才在城里立足,的确不是什么能够左右局势的人。
“只怕他纠缠进了这个局,凶多吉少,”马文远半眯了眼睛,下面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和刘吉交往不多,只是刘吉父亲当年遇上了一场人命官司,是马文远帮着给厘清的。刘吉因此很是记着马文远,年节时候,给府尹送礼总少不了马文远一份。
就这么轻的关系,马文远用他,自然也不会让刘吉知道多少底细。眼下所有人都被锦衣卫拘了去,只怕这个刘吉,也要吃些苦头了。
不管是撞破了宝庆公主的私情,还是撞见了宝庆公主被杀,刘吉这次,麻烦都很大了。徐婉如有些疑惑,看向马文远,莫非,他就这么让刘吉撞上刀口去送死。
马文远也看出徐婉如的疑惑了,苦笑了一下,说道,“郡主,在下本安排了任家大公子,就那个任晓阳来撞破此事的。刘吉他们只要去外面堵着就好,只说屋里喧哗,有些古怪。”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说的通顺了,的确,任晓阳是任氏的大侄子,他如果去撞破施旷和宝庆公主的私情,肃宗就算是雷霆大怒,也不会多想,必定以为,这是任氏这个后宅妇人争风吃醋到不惜捅破家丑的地步了。
天下再没有人,比任氏更恨施旷的了,而宝庆公主,更是夺了施晖一辈子出人头地建功立业的可能性。这两人人恰好又凑了一堆出了私情,任氏不趁热打铁,当场下手才是怪事呢。
“眼下这个局势,只怕殃及池鱼啊。”马文远苦笑了一下,也不敢问肃宗跟邓太后到底是为了什么,弄的这么剑拔弩张,母子成仇的。
也是,肃宗不能拿母亲邓太后怎么样,可是当时跟这事有关的人,只怕都脱不了干系。
“这次连累了刘吉,”徐婉如沉吟了片刻,“让张友英去一趟吧。”
“郡主,”马文远有些意动,“当真?”
“刘吉是被我们所累,”徐婉如直直地看向马文远的眼睛,“岂能见死不救。”
马文远听了这话,颇有些感动,他这些年做幕僚,什么阴私的事情没有做过。这次刘吉的事情,真是凑巧,马文远本来给他安排了退路,只是谁知道隔壁发生了人命案子,刘吉竟然带人冲了进去。这样一来,不是刘吉,看起来也像是他故意去揭破隔壁的事情了。若是郡主不救刘吉,只怕他在牢狱之中,要吃大苦头的。
不一会儿,张友英就来了,徐婉如这会儿也已经梳洗停当,招了他进来,吩咐了一句,张友英就下去了。马文远在旁看着,越发觉得徐婉如深不可测了,这个张友英是锦衣卫的人,马文远第一天来,就看出来了。
那个得意的架势,那个目下无尘的模样,也只有锦衣卫的人,才敢这么嚣张。可是别人府邸里的锦衣卫,都是肃宗暗地里插下的耳目,可是如意郡主府里的锦衣卫,貌似,十分听话。这会儿徐婉如要捞刘吉,张友英二话不说,就下去捞人了,这里面,只怕不仅仅仗着肃宗的恩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