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跟凉州军打过仗的人，几乎都经历过一种文字无法形容的感觉。

那好似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又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自己的心脏。

在战前，每一名士卒都会无比紧张。

包括现在的蜀军第一营也一样。

他们固然是蜀军的第一王牌部队，固然他们嘴上总是将凉州军贬低的一文不值。

但人上火只有人自己知道。

人害不害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此刻即便他们驻守的是剑门关这种天下第一关。

但在面对凉州军那雄浑的气势时也依旧是忍不住的心弦颤抖。

尤其是在看见那些将士，停下脚步安排火炮之时，许多将士也是紧张的手心冒汗。

这时，蜀军主帅尚云贤也是亲自登上城门楼查看敌人的攻势。

当他看见这支气势雄浑且训练有素的队伍时，也不由感叹道：“怪不得都说凉州军乃是大唐甲士之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

尚云贤挑起嘴角道：“只有打垮了精锐，才能成为精锐。”

话落，他直看向身后众人，道：“眼前这支军队便是号称大唐之最的凉州军。”

“但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更何况，咱们脚下踩着的可是天下第一关，又何有惧？”

“今日，咱们不妨就让这帮家伙看看，咱们蜀地的爷们到底有多横！”

说完这话，尚云贤直挥手道：“步军撤下城墙，炮手准备！”

早前便说过。

蜀军也好，凉州军也罢，都早已进入了半火器时代。

在他们两军的较量中，炮兵的较量自然是会被摆在最前面。

而因为当下这个时代的火炮比不上后世，需要提前固定，并且还要提前测试距离。

若不然，就会出现炮身颤动影响炮弹走向，亦或者是距离不够，炮弹压根碰触不到目标的情况。

凉州军长途奔袭而来，几乎都是第一次来到剑门关下。

所以刘启才会先行调集三十门炮去试水。

其中目的无二，就是想要在发动佯攻之时，顺便确定一下炮的设立地点。

而相比于凉州军来说，当下蜀军的炮兵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因为蜀军是守势，并且以逸待劳，贞观炮早已设定好了位置。

如此一来，待到双方皆进入对方的炮火覆盖范围之后，蜀军一方是率先向凉州军发动了进攻的。

而在这样的狭窄地形中，炮火的威力更被发挥到了极限。

只在蜀军炮火开动的瞬间，便有数十近百名凉州军将士被淹没在炮火当中。

而在炮火的轰击之下，凉州军的推进势头也不由为之一顿。

固然当下的炮弹威力比不上后世，但杀伤力却也不小。

炮弹所产生的气浪，足以将附近的士卒全部震翻。

而被气浪带起的砂石碎块，更会如锋利的刀子一般，直接贯穿士卒的身体。

一时间，峡谷之内，惨叫声，哀嚎声，以及轰隆隆的巨响声连成了一片……

可凉州军是什么人？

尚云贤自己都说了，凉州军乃是大唐甲士之最。

炮火只不过是让他们的推进势头慢了些许而已。

更多的凉州军甲士亦是目不斜视的继续向前推进。

而且在这一时间，凉州军的三十门火炮也抵达了自己的射成之内。

炮兵们也抓紧时间开始固定炮身，待到蜀军第二轮火炮齐射抵达之前，凉州军一方的火炮也朝着剑门关发动了攻势。

一时间，轰隆隆的巨响声，在峡谷之内不断响起。

两方的士卒，不时地被飞来的炮弹砸中，亦或者是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起。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同样，这也是一场双方将士的噩梦……

……

而就在剑门关陷入混战之时。

李承乾一行人业已抵达进入剑山之中。

剑山绵延数百公里，南坡舒缓，北坡绝壁陡立。

也是因此，剑门关才显得格外重要。

毕竟，剑门关乃是剑山中唯一一个缺口，也是唯一一个可供行人通过的道路。

若是不走剑门关，队伍就必须绕行几百里走其他的小路。

这样一来，对于后勤的压力是十分巨大的。

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谁都不会走哪一步。

可纵观整个历史，能够攻破蜀地的人，几乎都是采取迂回的办法，从小路绕到剑门关背后。

比如钟会攻蜀。

十万大军顿兵剑门关下数月，不能寸进，最后粮尽欲还。

正在此时，邓艾绕道阴平道，从江油进入蜀中，在绵竹大破诸葛瞻，攻陷成都，最终逼得姜维只能投降。

但是阴平道岂是那么容易走的？

史书上形容邓艾入蜀说的是：“邓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馀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频於危殆……”

由此可见，阴平道之险要。

也就只有在被逼无奈之下，才能拿出来做奇兵之用。

若不然，就会如石敬瑭攻蜀一样。

蜀地的孟知祥就是一边备守剑阁与剑门关，一面防御阴平道。

结果石敬瑭从阴平道进兵时，被孟知祥直接击溃。

所以在左右权衡之下。

李承乾最终才采取了这个策略。

当然了，他的计划能够进行下去也不容易。

毕竟他们想要抵达剑山南麓，首先要攻克的就是北麓那险峻的峭壁。

不过，这对于李承乾来说也并不算太难。

毕竟，理工男的脑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初被困在葫芦口里，这家伙也是带着数千将士犹如长了翅膀一样从敌人的包围圈中。

而绝壁相比于敌人的包围圈，自然要容易很多。

他从军营里出来时，就带走了不少滑轮与绳索以应对绝壁。

此刻，这些滑轮与绳索也是全都派上了用场。

先是由廖集带着一群探子好手顺着绝壁攀爬上去，将滑轮与绳索固定好。

然后凉州军的敢死队在顺着他们丢下来的绳索一路攀爬向上。

虽说耗费了一些时间，但总归是所有人都一起来到了剑山南麓。

剑山南麓的坡度稍缓，相比于北麓来说，最起码人能在上面行走。

当众人向蜀军营地方向靠近之时，轰隆隆的炮火声也渐渐地清晰起来，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大家都清楚。

这是同袍在帮自己争取时间……

李承乾亦是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己方的伤亡肯定就越大，而且成功率也就越低。

所以，他当下也不敢有半点犹豫，直开口道：“此战能否取胜，就全都看咱们能否突破敌军营寨了。”

“而外面兄弟的佯攻已经开始，咱们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李承乾直挥起手中贞观刀，道：“加速行进，日落之前，务必抵达蜀军大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