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与我相恋时,每次与家庭起冲突,紫倩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可她虽然单纯,脑子却不笨,与我相处深了,或多或少也会察觉出我有着怎样的为人。残酷的现实告诉她,我远没她过去以为的那样高尚。
或许是父母的相继离世令她觉醒,母亲死后,她不仅对我没了笑容,几乎连应付的态度都不屑于摆,充其量只在公众场合照顾一下我的面子,给别人以我们还是恩爱夫妻的错觉。
她差不多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兆迪身上,除去儿子,她的心目里就再不存在任何亲人。
只要不妨碍我做事,太太对我多么冷淡都无所谓,反正需要从她身上得到的,我已经一样不少地收入了囊中。
她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询问丈夫是否回家吃饭,语气里却不含一丝暖意,还不如对待家里的保姆或司机。我不会责备她,一如既往地装傻,但难抵心里的厌烦,说了声“不回,晚上还有应酬”,就走出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确实有应酬。
通过这些年线上与线下的大力推广,我与郝运合作运营的天地自由行社团已进入了成熟稳定的发展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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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周三晚上,自由社都要举行秘密集会,讨论这一段时间的运行情况,并部署下一阶段的工作。
聚会结束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我打算回办公室休息,免得回去吵醒紫倩,又开始听她唠叨。
可当我走进办公室,坐到桌子前拧亮台灯时,顿时察觉出了异常!那只小药瓶还摆在原处,可隔着透明瓶身往里看,里面竟然空了!
我的药丸……不,我的金属氢呢?那是我的命根子,是我从过去到现在拥有的全部呀!
心急火燎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从离开到回来的几个小时里,可能有哪些人进出过办公室。
一个接一个地排除怀疑对象,最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了紫倩身上。
与我怀第二胎,她全没了初得兆迪时的喜悦。保姆甚至偷偷跑来告诉我,太太想把孩子给拿掉。医生开的保胎安胎的药品,她碰都不碰,也从来不刻意保护自己。
后来我才想明白,虽然紫倩是无神论者,她的母亲却是天主教徒,打胎是天主教的大忌,她不愿令逝去的母亲不安,所以总在刻意制造意外流产的机会。
这两天,紫倩感冒了,作为孕妇她本该去医院经医生指导服药,却一直硬扛着。我不太在意她的生活,只要她能走路能说话,就当她是健康的。可万万没想到,她把那粒金属氢当普通感冒药给吞下去了!
刚意识到这可怕的意外时,我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急匆匆就要打电话给紫倩,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去医院。
可等抓起话筒,我猛然清醒过来,慢慢把话筒放下了。
当年鲍威尔给我药丸的目的,是为像外星人控制复活者那样控制我,推我去见什么黑母。全因我小心谨慎,才没着他的道。所以真要把这东西吞进肚子,身体会产生怎样的排异反应,我一直十分好奇,却没有试验途径。保留这药丸十几年,也只是不时拿出来看看。
我也想过找一个人做实验,看那人服药之后的反应,可药丸只有一粒,实验失败就意味我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不敢冒这个险。
现在紫倩成了服药之人,这是否是天意?她可是我太太,就算对我态度冷淡,也是直接被我控制的人,由她代替我来试药,我既没有危险又可以验证鲍威尔的话,可真是一举两得!
于是这件事,成了我的新秘密。从此我再没天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而是经常回家陪老婆了。
不光是紫倩,差不多所有人都对我的转变感到吃惊。那些人如果足够了解我,就该猜得到这种转变必事出有因。
可惜的是,只有兆迪在怀疑我。小家伙才四岁,就懂得把他妈妈和我分开。只要见到我俩在一起,他肯定会跑过来横在我们中间,然后像家里那只讨厌的牛头梗似的把我顶开。
关于“感冒药”的事,我没向紫倩提及,仿佛从未留意过她吃了那粒药丸,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然而两个月过去,预产期在即,她的身体也并未发生变化。
就在我认定鲍威尔再一次耍了我,那白白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团淀粉时,令人恐怖的变故出现了,首先出现在我的二儿子身上。
那年初春,一个清冷的雨夜,紫倩诞下了一名男婴。
她生产时我守在产房外,不为等孩子降生,就为最后一点侥幸心理--想看看那粒药丸,是否会对胎儿产生影响。
等着等着,我期待的骚乱还真出现了,婴儿才呱呱坠地,按时间推算,脐带才刚剪断,手术室里就传来一声护士刺耳的尖叫。
没等我反应过来,里面就乱成了一锅粥,负责接生的医生在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用软毛巾包好送进暖箱!快!”
紧接着手术室的门给人大力从里推开,几名护士慌慌张张地抱着个血淋淋的东西,就朝走廊另一头狂奔。我想凑过去看一眼,但被毫不留情地撞开,一屁股跌坐在地。
晕头转向时,有人从背后把我扶了起来,是医生和同我一起来的保姆。
“瞿先生,真对不起!”医生说。
我茫然地望着他,寻思这句“对不起”,是针对把我给推倒这事,还是指孩子没了。
我古怪的表情,大概连医生也误认为是在担心,沉痛地握着我的手安慰:“瞿先生,您别担心,孩子还在。哦,对了,是个男孩,可他得了罕见的大疱性表皮松解症,情况十分严重,目前病因不详,初步判断是由于遗传引起,等有了进一步检查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您的。别难过,孩子的母亲还需要您的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