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哪儿借来的狗胆,敢如此称呼自己?!
洪尚武如恶虎般一把揪起送礼小厮,双目暴瞪地喝问:“你叫老子什么?有种你再叫一遍?”
送礼小厮连受惊吓,尚在春韵楼时就基本扛不住了,可回来后又惹怒了主子,接下来就算不死也必受活罪,哪还说得出话?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洪尚武不用再问话了,把这没用的小厮扔去一边,大脸盘上凶残表情更盛,捻着坚硬且已变得花白的短须狞笑道:“绣娘,哼哼,好哇,总算在长安城里找出了一号与我洪爷旗鼓相当的人物,竟然还是个巾帼英雄!看来洪爷我不亲自去会会你,就成小瞧于你了!不过嘛,你如此不识抬举,礼物就不必再带了,兵刃之类的嘛,咱还是得配上几把的!”
绣娘凭一时意气,以河东狮吼之威势赶走洪尚武的人,便有人在她耳边提醒:“老板娘,你这惹的可是长安城第一恶霸,整座东市的商业,还包括一大半的西市,全都是他家的产业呢!不卖春韵楼必有后患,后患估计很快就要到,您啦,得赶紧想想退路!”
绣娘脾气火爆,只要给点着,威力就如同兴盛鞭炮坊能炸红半边天的冲天炮。但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赶走小厮后一听这话,不仅火气下去了,连恐惧心也冒了上来。是啊,春韵楼再厉害,比起魂都会也还差出几条街去,与洪尚武斗,可不真是在拿自己的胳膊扭人家的大腿?
绣娘做这皮肉生意,能结交不少达官贵人,心急之下忙派人递帖子过去求援,却奈何曾经见面就笑脸相迎的恩客们,一听说春韵楼惹的刺头儿是魂都会,立马个个都变了脸,如缩头乌龟般将来人赶走后,便闭门谢客了。
洪尚武果然厉害,绣娘这蚂蝗果然是惹不起那癞头虱子,她仔细掂量,索性命两个贴身丫头收拾好所有值钱之物,连整个场子都不顾就通过后院小柴门溜了……
洪尚武带着武馆爪牙以云涌之势杀到,往春韵楼一楼大堂一站就吓得堂中人作鸟兽散。好不容易抓来个瘸腿的龟公问话,那人却哆哆嗦嗦地说绣娘已经跑了,还带走了所有财产,这儿现在就只剩下带不走的楼房与家具,还有一帮尚且蒙在鼓里的姑娘了。
“哈~难怪有本事经营这么大的场子,看来真是个识时务的精明人,懂得关键时刻最该保的是什么!”洪尚武说这话时,嘴角挂着笑,但上下牙却咬得很紧,右手握住腰间宝刀,虎口已暴出青色。
从送礼小厮屁滚尿流地跑回去,再到集齐魂都会里的打手们杀过来,这从前到后连半天功夫都没有,绣娘区区一介女流之辈,能跑得了多远?洪尚武甚至都不屑于立即就命人追上去。
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已一片空荡的春韵楼,那装饰得叫一个华丽,绝对能彰显出大唐兴盛之都里,风月场所的气派。
“这么多年来,我竟都忽略了如此炙手可热的生财之道,却还敢自称慧眼独具?可真是该死。不过从今天起,春韵楼便归我魂都会管了,那么其它类似场所,还逃得出我的手心吗?只是那绣娘,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口气老子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哼哼,只要收拾了绣娘,今后我看这都城中还有谁胆敢与魂都会作对!”
绣娘与俩丫头坐着四匹马拉的轿车,朝长安城的城门夺命狂奔。
明德门高耸的城楼已遥遥在望,眼看三人就能逃离身后的虎狼之地了,却不料“得得得~得得得~”,耳边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并伴着刺耳的嘶鸣声,三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十几名黑衣大汉就驾着高头大马飞奔至四马轿车前,并排拦住了去路。
“啊?这是怎么回事?”绣娘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怕归怕,相比俩小丫头也还没吓到抖成一团的地步。
得得得~
又是马蹄声响,这次却不仅不杂乱,清脆中还似带着几分悠闲。未几,排成排的黑衣大汉策马向两边让,分出条通道,一个骑着皮毛褐色的大马的中年汉子,便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他正是打从后面追上来的洪尚武。
“绣娘,洪某久闻你这位女中豪杰的大名,早就想前来拜会了,却为何面都没见,你就急匆匆往城外跑呀?哦,对了,听说你将洪某形容为癞头虱子,难道就没兴趣亲眼瞧瞧,洪某头上长没长虱子呀?”
“哈哈哈~哈哈哈~”
跟着洪尚武狐假虎威的打手们乱七八糟地笑成一团,他们知道这种笑法通常能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首先在声势上就赢了几分。
绣娘努力不让两腿发抖,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哎呦,我道是谁跟个赶命鬼似的大呼小叫追上来呢,原来是洪爷!怎么着?长安城出新规矩,说老百姓大白天的也不能出城了?”
“你……”洪尚武神色一凛,还真佩服起了绣娘的胆识。他在马背上弯腰,同样以似笑非笑的表情对向绣娘:“管理长安城的府衙没这规矩,可你洪爷我定的就是规矩,你这小老百姓一样也得遵守。我说你藏在马车里的那些家什细软,价值比整栋春韵楼还高吧?留下钱财,从马肚子下爬过去,说不定洪爷心情好,就能饶你小命呢?”
“哈~老娘幸幸苦苦积攒了一辈子,打算留着养老的几个小钱,就要送到这地痞无赖手里?春韵楼我可是全送给你了,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得寸进尺的?”
绣娘气得热血上脑,惧意也没了,摆出一副要与洪尚武拼命的架势。
此处距离明德门不远,朝廷派驻的守城武士随时可能过来干预,洪尚武胆儿再大也不敢直接与朝廷叫板,便决定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绣娘心知这趟决不能走回头路,否则必死无疑,说不定还是惨死,便决定与洪尚武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