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一招失手难追悔(1 / 1)

张千峰听他说的粗俗,虽对死者不敬,但句句在为自己开脱,心头感怀,闭目片刻,说道:“师弟,你让我自个儿好好想想,我将他们带入险境,总得设法交待。”

盘蜒道:“你可是要将他们尸首挖出来么?”

张千峰心想:“我的心思,多半逃不脱师弟料想。”点头道:“不错。”

盘蜒叹道:“明早有船离岛,你无论如何得赶回来,即便找不着尸首,咱们也就此作罢。”

张千峰歉然道:“是,是。”语调甚是倦怠,他容貌虽年轻英俊,实则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盘蜒心想:“他可别老年犯病,从此痴痴呆呆,加上孤苦伶仃的,那可真没法救了。”重重一声叹息,转身便走。

回到镇上客栈,陆振英问道:“师父他怎么样了?”

盘蜒道:“比以往更婆婆妈妈,他要去尸堆里掘尸体。”

陆振英感念师恩,抿住嘴唇,神色也颇为悲凉。

柳婷蓦地闷声哭泣起来,身躯颤抖不停,曹素道:“师姐,你闹什么呢?”

柳婷哭道:“周钰薇,元藏藏她们....她们死的好惨,千峰师叔他好生可怜...那黑雨老怪....黑雨老怪....我眼睁睁见到周钰薇在我面前被那蛇撕裂,哇...哇.....!”她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再也遏制不住。

陆振英叹一口气,说道:“那事已然过去,傻姑娘,你莫去想它,忘了它吧。”

柳婷道:“若咱们再遇上那黑雨老怪....呜呜...那又该如何是好?只怕连菩提宗主也敌不过他。”

曹素道:“师姐,你大可放心,咱们这儿有杀手锏,锦囊计,嘻嘻,你不见那黑雨老怪已被赶回去了么?”

柳婷喜道:“真的?你见到那时情形了么?”

曹素笑道:“那还有假.......”陆振英侧目一看盘蜒,只见他脸上带着笑意,目中却闪着寒光,她吃了一惊,怕盘蜒发火,喝道:“徒儿,你给我跪下!”

曹素无奈,只得跪倒,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陆振英说道:“柳婷她伤心难愈,你还对她胡言乱语,大肆讹骗,成何体统?”曹素甚是委屈,说道:“我不是安慰她么?怎地讹骗了?”

陆振英曾于海边感受到一丝盘蜒心思,惊觉他对曹素的歹毒念头,至今颇为惶恐,难以忘怀,情急之下,大声道:“你答应过咱们什么来着?”

曹素见陆振英发火,只觉背上凉气嗖嗖,暗暗叫苦,说道:“好啦,徒儿这就闭嘴。”拍了拍柳婷,果然就此收敛,陆振英见盘蜒又回复平静模样,这才放心下来。

众人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那庄伟吓得半疯半傻,忽然大声惨叫起来,盘蜒探他心脉,摇了摇头,说道:“他伤了心魂,唯有带回万仙山医治。”

陆振英又问:“盘蜒哥哥,咱们之后回万仙么?还是去追查那泰远栖?”

盘蜒道:“自然是去追泰远栖了,他手中那食月宝杖太过凶险,非夺过来不可。否则频频引来阎王魔怪,咱们万仙也无法对付。”

陆振英想了想,道:“可那泰远栖从祭坛边逃离之时,并没带那食月宝杖。这我瞧得清楚,绝不会错。”

盘蜒“咦”了一声,稍一回想,点头道:“是了,那宝杖被黑雨老怪击落在地,可后来呢?莫非仍留在庙里头?”

他霎时振奋至极,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那泰远栖既然知道宝杖这等重要,为何急匆匆离去?黑雨老怪撤走之后,那泰远栖仍有大把时间找寻此物。莫非他是怕了咱们,又或是他妹妹追的太急么?不对,不对,此人将杖子视若性命,若我是他,绝不会就此不顾,便是甘冒大险,也要找回来。”

盘蜒掐指一算,仍不明那宝杖下落。正盘算间,曹素兴冲冲的从港口跑来,喊道:“师父,师伯,船来了,咱们可以离岛了。”

盘蜒见张千峰仍未到来,对曹素道:“你去跟船夫说一声,等等咱们,如若他不肯,不惜动武夺船。”

陆振英责道:“别教坏了我徒儿。”

曹素笑道:“师父太老实啦,咱们万仙是当世的仙人,自然言出法随,谁敢不遵?可是吃了豹子胆了么?”说罢又折返港口去了。

盘蜒道:“振英,你随我去绑张千峰。”

陆振英吓了一跳,问道:“为何要去绑他?”

盘蜒只觉头大如斗,说道:“这小子挖尸体挖得疯了,一整晚不曾回来,如不捆·绑,怕是劝他不动。”

两人来到广场上,果然见张千峰绕着广场团团乱转,肩上扛着好几具尸体,盘蜒怒道:“张千峰!你搞什么名堂?”

张千峰喃喃说道:“还...还少了半具,还少了半具尸体,那是...那是元藏藏的,我非找着不可。”

陆振英见他原本何等潇洒从容的人,一夜间成了这副模样,不禁忧心忡忡,大声劝道:“师父,少了半具,也就罢了,那渡船要走啦。”

张千峰神色苦恼,一下子坐倒在地,他昨夜被盘蜒一劝,本已好了不少,但找寻尸体时,见了这些同门惨状,竟又仿佛失心疯了一般。

盘蜒上前一把拉住他衣襟,喝道:“你已耽搁了咱们半个时辰,少了半具尸体,又能怎样?”

张千峰唉声叹气,说道:“我....我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似少了一具,又似少了半具。那尸首皆已不成人样,我....我压根儿分不清谁是谁...”他在万仙中仍算得极为年轻,但倍受摧残之下,语气已颇为苍老。

盘蜒心想:“他好端端的,怎会似被迷了魂一般?”忽然冷静下来,张望四周,感应此地灵气,这一众尸首灵魂已被炼化,只留下一丝一毫残魄,正是这残魄扰得张千峰失魂落魄。

盘蜒寻思:“他们离体之际,双目俯视全场,自然也瞧见了那食月宝杖下落。”心头火热,希望倍增,立时施展太乙引魂术,指引那些残魄,汇入盘蜒心思。

他见那黑雨老怪将泰远栖击飞,宝杖落地,滴溜溜滚出老远,恰好落在庆牧纷身边,随后黑雨老怪招来黑蛇,动手杀人,场面大乱,庆牧纷那儿子趁无人注意,拾起食月宝杖,藏在一石缝之间。随后庆家之人接连惨死,庆牧纷却随张千峰逃过一劫。

再过半天,局面沉寂,庆牧纷父子俩跑了回来,取出那食月宝杖,又跑向海边,推断时辰,当是两人向张千峰道别之后。

盘蜒心头迷茫:“原来这宝杖仍落在勾龙禅心派手中,他们还不死心么?但那....那....泰远栖为何不曾回来找寻?莫非....莫非...贪魂蚺....”猛然间,盘蜒遍体生寒,一跃而起,已经想的明白。

是泰远栖头一个找到这食月宝杖,他定有法术,能感应到这宝杖在何处。他急于逃离泰关别,所以不曾逗留,但他知道这宝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庆牧纷拿了这宝杖,泰远栖若甩脱他妹妹,立时便会去找勾龙禅心派。

这时张千峰已然放弃再找,跪倒在地,双手挖坑,要将尸首埋进去。陆振英见这凄凉景象,妙目含泪,握住盘蜒手掌,似要从他手中感受安慰,盘蜒沉吟片刻,蓦地手掌一劈,一团烈焰“腾”地一声涌了出去,点燃那些尸首,刹那间大火惊乱,火蛇飞舞,将尸首罩得严实。陆振英“啊”地惊呼起来。

张千峰眼现怒意,死死瞪住盘蜒,盘蜒则露出微笑,张千峰大声道:“师弟,你这是为何?好歹....好歹让我将他们埋了。”

盘蜒道:“来不及了,张千峰,你若再不清醒,一切便都晚了。”

张千峰问道:“什么都晚了?误了那渡船?大不了再推迟几天,我....我本想好好安葬他们,可你....”

盘蜒冷冷说道:“庆牧纷拿了食月宝杖。”

张千峰脑子仍含混不清,问道:“那又如何?”

盘蜒道:“那泰远栖必会找上门去,若稍迟一些,你猜勾龙禅心派会怎么样?”

张千峰与陆振英同时一震,陆振英说道:“庆牧纷见到泰远栖,必....必会执意复仇,而泰远栖手段如此毒辣,全不顾旁人性命,那勾龙禅心派便有....”

盘蜒叹道:“不错,便有灭门之患。”

张千峰面无人色,足尖一点,陡然狂奔出去,盘蜒与陆振英各施真气,两人合力,瞬息间跟上张千峰。

三人来到港口,遥遥见曹素将船上众人打的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盘蜒喜道:“振英,你这徒儿道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陆振英苦笑道:“完了,完了,她可全被你带上邪路了。”盘蜒绕道客栈,背了柳婷与庄伟,须臾间跃上船来。

曹素指着满地船夫船老大说道:“他们可毫不客气,还要对本仙动手动脚,风言风语,也不瞧瞧自个儿长得多丑。”

那船老大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小仙女,你说何时走,咱们便何时走,我若提早杨帆收锚,我便不是个东西。”

张千峰对船老大喝道:“你这船可到庆家府上?”

这船老大一贯受勾龙禅心派指使,自然熟知方位,点头道:“爷爷只管吩咐,咱们绝不违逆。”

张千峰心中焦急,五内俱焚,暗想:“我糊里糊涂的,耽搁了行船,可别....可别害的庆家满门老小因我而死。”他望向盘蜒,似想从盘蜒那儿寻求些许宁定安慰,但盘蜒闭目而坐,似根本懒得理会,张千峰一时彷徨无助,真仿佛不会游泳的溺水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