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喉咙里咕噜一声,哭笑不得,说道:“娄师兄,时候不早,咱们这便动手,莫要多话了吧。??”
娄子龙笑道:“师妹鲜花一般的人物,为何如此猴急?难道这般想与我鸳鸯双·飞,鸾凤修好么?”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东采奇再忍耐不住,痛斥道:“一个个儿脸皮厚得跟猪皮似的,说的甚么狗屁话?”
万仙天地一派推崇师法自然,融于天地,故而以草为席,以树为屋,身穿兽皮麻衣,生性不受约束,遇上顺眼男女,往往开口求·欢,全无羞·耻,这娄子龙一百多年岁数,对此熟门熟路,恶习难改,听东采奇恶言相向,面无人色,颤声道:“我对你轻言细语,你却好生无礼,你海纳派都这般说话么?”
东采奇这几场打下来,每遇上敌手,都得受气,尤其世间男子,各个儿如登徒子一般,她早怒火中烧,难以遏制,上前几步,一巴掌打向娄子龙。
娄子龙左掌一拦,右手指尖一抖,竟生出一朵红色芍药来,那芍药上花瓣如尘,朝她飞至。他这一招变化虽奇,但东采奇早已预料,一招“铁板桥”将花瓣避过,瞬间变掌为拳,再一招直捣黄龙,直奔对手面门。
娄子龙见她果然了得,斗了十来招,局面不利,心想:“若不使真实功夫,怕竟输给了她,不成,不成,我非将她衣衫整得破破烂烂,要她当众出丑不可。”说罢将右手芍药一撮一扔,落在地上,转眼间开出一大片红花来,众红花碎瓣漫天飞起,浮在东采奇周围。
东采奇“啊”地一声,急忙鼻中嗅闻,只觉花香入脑,竟一时没了力气。娄子龙见状心喜:“我这落地花开功夫世上罕有,哪怕万仙同门体质健壮,中招之后,唯有任我摆布了。”
他双手一拍,那花瓣变得硬如铁石,在她身上这么一卷,嘶嘶几声,东采奇衣裙碎裂,大腿、肩膀处露出嫩白肌肤。群雄见状,齐声惊呼,各自都喝骂起这娄子龙好生卑鄙,然则嘴里叫骂,却各个儿望眼欲穿,想看好戏。
庆仲大急,想上台替她遮挡,但忽然间似被人一拉,难以行动。庆仲早觉得周围古怪,似乎藏着一隐形人,这时吃了一惊,转头找寻,并无所获。
盘蜒也颇担忧,传出心声,直入东采奇脑袋,说道:“血肉纵控功夫绝不止如此,你连对手心思皆能预料,怎会使不动自己身躯?心念连体,气血随意,便是毒素,又有何惧?”
人体之中,实有万般潜能,但人难自知,往往需机缘巧合,外人提醒而成。东采奇被他这么一说,体内血液流动,万毒不侵,那“落地花开”毒气便无法为害。她一抬头,左掌使一招“游龙戏凤”,右手使一招“小桥流水”,双手配合巧妙,似流风回雪,似阳炎破云,顷刻间将众花瓣反激回去。
娄子龙吓一大跳,也拍出劈空掌力,但那花瓣实在太密太广,裹在东采奇浑厚内劲之中,他轰轰几掌,只挡下一半,另一半割破衣物肌肤,他一下子也衣衫破烂,难以蔽体。
他又惊又怒:“好,这婆娘让我丢脸,我下药投·毒,无所不用,非要她成我手下败将,受尽屈辱不可。”他体内仍贮有诸般花蜜草汁,皆针对万仙有效,竖起一指,指尖绿,乃是他一门“蝴蝶采·花指”的功夫,只要点中敌人腰腹要穴,那敌人便如饮蒙汗药,对他死心塌地,任他折磨。
他一指戳出,东采奇使出“鸳鸯连环腿”,将他挡了回去,身子不停,复又使一招“九星连珠”,以掌做剑,连出九式,掌掌有虎豹之势,娄子龙心思已乱,如何遮拦得住?弹指间鼻尖、乳·中、神藏诸要害中拳,鲜血长流,啊呀一声,被打了个狗啃泥。
盘蜒又道:“好,你已令他吐血,在嘴里一尝,便知他有何心思。”
东采奇心下雀跃,急于一试,放在嘴里,舌尖一触,立时已明白这娄子龙恶毒用意。她大雷霆,喊道:“好个淫·贼!”迈上一步,一招“琴瑟相和”,力道爆出,直打得这娄子龙天旋地转,鲜血狂喷,再难以站起。
她呼呼喘气,此时若要取此人性命倒也不难,但她心肠软,一辈子不曾杀人,见这娄子龙昏迷不醒,反而担心他性命,探了探他鼻息,这才放心下来。台下众人连声喊道:“了不起!万仙女侠果然了得!”“姑娘真乃天仙也!”“姑娘,从此我对你痴心不改,为你终生不娶。”嘴上谀词如潮。
东采奇稍稍一动,身上凉飕飕的,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实不像话,露出长腿纤臂,胸口也空了大半,她羞愧无地,遮住身子,匆匆跑下,忽然间从无人处飞来一张大丝巾,将她身子挡住,她心中一宽,知道是盘蜒相助,身子一转,已裹得密不透风,加倍严实。
她来到庆仲身边,庆仲脱下袍子,递送给她,东采奇笑道:“不用,我自个儿想法子。你在此看着。”不待答话,朝盘蜒那儿使了个眼色,展开轻功,身动形移,瞬间奔入丛林。
她又奔了一段路,身边盘蜒现出身影,已不再易容,恢复本来样貌,她嗔道:“我替你卖命,你得赔我件好看衣衫。”
盘蜒奇道:“姑娘好生健忘,我先前救你性命,令你功夫大增,这些好处,难道抵不得一件裙子么?”
东采奇恼道:“女孩儿身子只能让心上人瞧见,刚刚众目睽睽,我手臂大腿被人看光,这比杀了我更难堪百倍。我...着实有些后悔啦。”
盘蜒歉然,劝慰道:“师妹放心,咱们登入仙门,这又算得甚么?自古成王败寇,你若真神功盖世,夺得盟主之位,先前小小丢脸,今后反成一段佳话。”
东采奇“嗯”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浑身都被盘蜒看的去了,再想起她刚刚说‘只能让心上人瞧见’,瞬间惊心动魄,双手抡起,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盘蜒忙问:“师妹,这下不是拍蚊子么?”
东采奇扭过头去,说道:“不是。”
盘蜒见她脸颊红肿,微觉好笑,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说道:“有了,有了!”
东采奇回头望他,问道:“怎地有了?”
盘蜒鼓掌笑道:“我知道你该如何胜过那欧冶子、沙乍二人!”
东采奇毕生习武,方才连胜同门好手,不论之后胜负如何,将来必然声誉斐然,此时仍处于极大愉悦之中,听得此言,喜道:“真的?你有甚么好法子了?”
盘蜒道:“昨夜那死人缸乃是那苦朝派好手苦心造诣,耗费数十年熬制....”
东采奇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说道:“那玩意儿恶心死啦,你说得和熬药似的。”
盘蜒微笑道:“....其中委实有莫大神效,你由生到死走上一回,此时体内真气之深,比之遁天层门人,实已不遑多让。只是尚需时日,才能尽数施展出来。”
东采奇说道:“原来我这般厉害,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将来变强,眼下却仍使不得么?”
盘蜒道:“我听说这‘血肉纵控念’乃是以血通神的法门,只要你饮旁人鲜血,喝的越多,越能感知那人心意。而我太乙幻灵真气,亦是掌控心脑的手段,故而....”
东采奇心有灵犀,蓦然惊呼道:“你要我喝你的血?”
盘蜒甚是振奋,说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你饮我血之后,三个时辰之内,便知我心中部分所学,可将潜能激,足以与那两人抗衡。”
东采奇愣愣望着盘蜒,暗想:“如此一来,我岂不与师兄亲密无间,有如一人?”这念头一起,立时自责无比,暗骂自己偷·腥成性,对不起师妹,又一巴掌打向自己脑门。盘蜒将她纤手拦下,说道:“师妹,你可是练了这功夫后走火入魔,为何老自打嘴脸?我瞧见好几回了。”
东采奇掩饰道:“是啊,着实有些不对头,但毕竟....好处多些。”
盘蜒道:“而我变出衣衫,你穿在身上,以你太乙神术的造诣,也能使动我幻灵术法,咱们二人合力,焉能不胜?”
东采奇笑道:“你这变衣衫的本事,我非得好好学学,将来锦衣玉袍,变化无穷,要多美便有多美。”
盘蜒哈哈笑道:“表面文章罢了,瞧你美成这样,好生孩子气。”
东采奇也笑道:“女孩儿家,在自家人面前,便该小巧、娇气一些,面对外人,又要端庄贤淑,这叫能屈能伸,能端能放。”
盘蜒此时有求于她,如何敢随意反驳?点头道:“师妹所言极是。”说罢左手一斩,右手鲜血流下,他左手再一捏,变成一夜明玉杯,接了小半杯鲜血。东采奇稍感害怕,但想起仙露泉中,众人斩手斩脚,见怪不怪,旋即也不在意,将那鲜血举杯喝下,举止甚是潇洒。
盘蜒笑道:“师妹好爽快,真乃女中丈夫也。”
东采奇顿时感到晕晕乎乎,却又茅塞顿开,生平许多困扰多年的疑问顷刻间有了答案,她眼现光明,身子摇晃,欢喜不已。(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