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丁大人不料阳问天等竟埋伏在此,且人数众多,各个儿都是高手,若一拥而上,着实不易对付,当下抢先出手,足尖一挑,掌力一推,周围桌椅直朝众人飞来,桌椅临近半途,砰地一声,倏然散开,宛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众人仓促出手应对,阳问天一道逐阳神掌打出,火焰裹着掌力,滚滚而前,开辟一条道路,却见那丁大人已跳出屋外。
阳问天心下大急:“今日决不能放此仇敌走了!”把心一横,全力一冲,双掌合拢,使一招“鸿蒙初创”。
丁大人若中此掌力,纵然无碍,落地后稍有不慎,便易伤筋动骨,只见他双掌往下一撑,内劲如伞,令他缓了一缓,阳问天这一掌落空,两人同时落地。
阳问天刚一站稳,单掌斜劈横扫,连出六招,招招凝聚深厚真气,威力不俗,有道是一人拼命,所向披靡。丁大人无意杀他,六招内竟无法还手。
六招一过,道儿已至丁大人身侧,使出湖中女神掌,掌中蓝光闪现,气流如洪,与阳问天合斗敌手,丁大人双手一分,掌心内力吞吐,嗤嗤几声,犹如重锤挥舞,使得两人无法上前。
白铠、小默雪瞧准时机,一齐加入战团,这师兄妹四人长年同门学艺,彼此间心有灵犀,合作娴熟,此刻联手应对强敌,竟有意料不到的奇效,那丁大人迫不得已,连出重手,都被道儿、阳问天、白铠挡下,而小默雪施展道雪拳法,一招一式简单明了,可威力着实惊人,丁大人不得不费心闪躲,无暇加害。
吉雅、卜罕、博忽三人在旁掠阵,见五人斗得实在紧密,全无插手余地,如若贸然夹攻,多半会被这丁大人利用,反而令他有机可趁。
又斗数十招,丁大人蓦然呼啸一声,手指连颤,嗖嗖声中,已使出他得意的指力功夫,那指力曲直圈转,全无定数,可却有断金切玉之能,小默雪“啊”地一声,被指力扫中,登时脖子处鲜血淋漓。
卜罕、博忽曾被小默雪所救,一直心下感激,见她受伤,急忙赶来将她救起。吉雅道:“卜罕,博忽,一起动手!我来照顾默雪姑娘。”
道儿怒道:“好奸贼,敢伤我妹妹?”全力一掌推出,丁大人指力一点,砰地一声,真气纷飞,反将道儿逼退几步。
卜罕、博忽各挺宝剑,分左右刺向强敌,一人宝剑上隐有旋风,一人宝剑上闪着绿芒,剑招凌厉,内力更远在小默雪之上。
丁大人本就在等四人围攻出现破绽,这两人武功虽强,可与阳问天等人联手时互相阻碍,反成掣肘,丁大人轻巧一躲,这两人便阻住白铠长枪连刺。
白铠吃了一惊,枪头一转,身子一跃,从上方一枪砸落,他仓促变招,内力不纯,丁大人哈哈一笑,手指一点,白铠胸口气血翻涌,兵刃脱手,一时呼吸艰难,只得退下。
此时局面,变成道儿、阳问天、博忽、卜罕合斗丁大人,四人小心翼翼,不敢伤了同伴,站得极为分散,从四面攻去,各自使出最沉重强力的招式。其中尤以阳问天、道儿逼迫最紧,阳问天回忆壁画记载,将逐阳神掌使得酣畅淋漓,一往无前;而道儿则想起阿道的湖神掌法,掌力柔和如水,却可伤人于无形之间。
骤然间,丁大人高声长啸,轰隆一声,宛如炮弹炸开,阳问天、道儿内功不俗,只稍稍停顿,硬挺过去,可博忽、卜罕两人脑袋一麻,顷刻间招式出现极大破绽。
丁大人再点出指力,两人惨叫,双双倒地。可丁大人刚一得手,阳问天、道儿从后袭击,各自一掌,打在丁大人后背。丁大人凝力在背,闷哼一声,虽化解重伤,却也大为吃亏。
阳问天与道儿齐声欢呼,士气高涨,阳问天心中热:“终于能杀这最大的仇人!”
岂料丁大人双指一划,两道银光斜劈,内劲留在半空而不散,两人不知他有何把戏,不敢急追。丁大人身子一转,又朝吉雅扑去。
阳问天惊慌喊道:“吉雅,小心!”斜着一步,绕开银光,向她奔去。
吉雅仗着宝剑奇异,武功高强,斩出一道剑气,若击中敌手,可令他半身一时麻痹,谁知丁大人受此一招,竟全不受阻,手指夹住吉雅长剑,内力如雷击般传了过去。
吉雅呼喊一声,浑身巨震,软倒在地。丁大人这一招全力施为,硬撑她宝剑奇效,这才立时险胜,可也令自身伤上加伤,他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将吉雅举起,朝一面墙扔了过去。
阳问天大骇,纵身一扑,总算将吉雅抱在怀里。丁大人又将小默雪往树上一掷,令道儿心惊,也被引开,随后他足下生风,尘土飞扬,登时如飞鹰般破空远走。
阳问天道:“吉雅,你伤的重么?”
吉雅吸一口气,胸腹剧痛,似有隐患,但并不危及性命,忙道:“我不碍事,那丁大人受了重创,你....与道儿姑娘...一起去捉他。”
阳问天匆匆环顾,对白铠道:“贤弟,你照看大伙儿,再去知会吴奇叔叔来。”
白铠道:“是,大哥小心,敌人非但武功厉害,心计也着实可怖!”
阳问天心想:“这次万不能让他逃了。”真气流转,如踏风火,身形腾跃,眨眼间已在远处,道儿怕他落单不敌,立时紧跟上来。
那丁大人奔行起来,几乎足不点地,有如飞行,两人追了片刻,已不知他去向,总算道儿眼尖,在角落处瞧见一滩血迹,这才知道没走错路。
阳问天想起一次次落败之耻,杀亲之仇,怒火攻心,脑中再容不得其余念头,只想:“非找到他,将他杀了不可。”这怒气升起,体内似火山爆,热浪滚滚,他精力弥漫,肌肤似要炸裂开来,不可停留,于是大喊一声,又足狂奔。
道儿喊道:“喂!喂!问天,你知道那人在哪儿么?”
阳问天体内疼痛,脑子晕,生出幻觉,似有可憎的魔鬼在前头嘲笑他,定要将此魔千刀万剐,方能泄恨。他恍恍惚惚,脚下却越来越快,急如猎豹捕羚,游鲨破海,只沿着道路前冲。
他忘却疲倦,不停奔跑,消耗精力,却立时有新的力气补充上来,若他停步,反而会热气冲心而死。也是他经过数次鏖战,心中有急促、愤怒、怜惜、自怨之情,逐阳神功已到了蜕变关头,他无法静下心来驱散,身体自然应对,唯有不停冲杀,才不至于吐血而亡。
如此奔了一天一夜,已全不知身在何处,突然间,他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摔入一条河水之中。
他双手扑腾几下,身子沉了下去,水流涌入口鼻,喘不上气,却也恰好冷却他体内烈焰,令他稍稍冷静下来。
他身子一轻,浮在水面上,大声呼吸,暗想:“我....跑到哪儿了?那丁大人....终于还是逃脱了,我得...得设法回去。”这般一想,只觉四肢、腰腹、头颈,无处不痛,自然是耗费过度之故。
他动弹不得,任由水流将他带走,前方水声大作,只怕是一处山间瀑布。忽然间,草丛里一阵嘶鸣,两匹马从中穿出,骑士正是道儿与盘蜒,盘蜒道:“你去将他救上来!”
道儿精通湖神掌法,天生水性极佳,一跃入水,不久已抓住阳问天胳膊,盘蜒独臂一振,一条绳索如铁链般飞来,绕在道儿腰上,再运劲拉扯,内力巧妙,化解水力,将两人拉上半空,哗啦一声,靠近一块大礁石。道儿出手一抓,总算攀住。
如此接连几回,终于将两人救上岸来,道儿累得够呛,喊:“问天师兄,你也真能跑,这一天里,跑了只怕近千里路啦。”
阳问天道:“我跑的这般快?你们又怎能追的上来?”
盘蜒道:“那些杀手所骑,皆是百里挑一的骏马,我拦住数匹,遇上道儿,便一起过来找你,你这一跑,从汉阳府跑到秦源林,没有千里路,八百里路总是有的。”
阳问天静默片刻,忽然愣愣流下泪来,道:“我没用,又放跑了那仇人!如今吉雅踪迹也败露了。”
盘蜒道:“如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找到那丁大人去处。”
阳问天道:“来不及了,我走错道,离他太远,他早跑的不知所踪了。”
盘蜒道:“他这一回贸然出手,可谓失算,所受伤势绝不容轻忽。他这般没头没脑的逃窜,无暇疗伤,只怕半个月内,难以远行。我看他未必有闲功夫来捉吉雅。”
阳问天道:“可这半个月中,咱们又怎能将他找出来?”
盘蜒道:“急也急不得,你自个儿状况也糟糕的很,道儿,你那内劲,似恰好可医治他这体内火伤。”
道儿身怀阿道的湖神内劲,练过昆仑明教炼化挪移功夫,真气阴柔为主,而阳问天经脉间大火燎原,正需这大水浇上一浇。
道儿手掌抵住阳问天后背,竭力运功,助阳问天疏通经脉,阳问天大感舒坦,伤势立时便有转机。
他想起道儿昔日对自己的好处,心中暖流暗涌,正想出言感谢,就在这时,只见一王孙公子打扮的人缓缓从林中走来。
盘蜒见来者容貌极为俊秀,五官如画,完美无缺,红唇雪肤,双眸极为灵动,显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家闺秀。她这番美貌,绝不在明神、红香之下,但她穿上男子服饰,迈步之时,顾盼之际,器宇轩昂,全无半分不谐之处,似乎她天生就该这样。
更奇特的是,她单手提着一人,毫不费力,那人昏迷不醒,瞧他衣着,正是先前刺杀张原道的杀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