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三言两语怒做喜(1 / 1)

盘蜒等人随吉雅、赤蝇一同走入园林中,至一凉亭,阳问天心情不安:“若他图谋不轨,此地定有埋伏。”

赤蝇道:“殿下可是从金帐汗国而来?这途中需经过沙漠,委实艰难。”

吉雅笑道:“咱们走南边的丝绸路,比不上领主师叔这般惊险。”赤蝇也是藏剑冢门人,故而吉雅叫他师叔。

文秋香嗔道:“你呀,见了侄女,好不懂礼,怎地不叫人送茶送点心?”

赤蝇忙道:“是,是。”

文秋香道:“由我安排吧,大伙儿都坐着。”说着快步走开。

吉雅又道:“赤师叔,今日不仅有我,我身边还有一人,与你缘分也着实不浅。”

赤蝇奇道:“那又是谁?”目光扫过众人,见阳问天长得极为俊雅,暗暗赞叹,却也不如何惊讶,待见到莫忧、环环,皱起眉头,道:“原来是莫帮主、苏姑娘到了。”语气着实不喜。

莫忧“哼”了一声,道:“你还有脸叫我帮主?”

赤蝇叹道:“我以往叫你帮主、盟主,眼下可改不了口,帮主今日前来,难道是替在下贺寿的么?”

环环面露笑容,语气尖刻,道:“赤蝇,你做出的事,种下的果,咱们今日找你算账来啦。”

赤蝇愕然道:“姑娘可是指咱们以往仇怨?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阳问天看他神情茫然、惊讶,逼真至极,好似压根不认得自己,他心头火起,大声道:“师兄,你好,今日我终于见着你真面目了。”

赤蝇更摸不着头脑,问道:“小兄弟,你叫我师兄?你....你....”

阳问天恨他虚伪怯懦,手段歹毒,踏上一步,道:“你装什么蒜?我叫阳问天,你不曾派人找过我么?”

吉雅心下纳闷:“问天哥哥怎地跟吃了火药一般?赤大侠不是他师兄么?”

赤蝇一下子想了起来,喜上加喜,眼睛放光,大笑道:“你....你是小师弟?哈哈,原来是你,我听郭帮主说你长得一表人才,却不料这般俊秀。”说罢一下子抓住阳问天手掌,轻轻摇晃。

阳问天本全神贯注,防他偷袭,谁知他这随手一握,自己竟躲闪不开,阳问天本以为是自己疏忽,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这一手,便是十次、二十次袭来,自己也决计躲不开一回。

他内力一吐,将赤蝇手掌甩开,赤蝇赞道:“好强的内劲,不愧是师父的弟子。”他以为阳问天显露武艺,全不觉此人举动无礼,反而甚是欣慰。

阳问天深吸一口气,暗想:“此人城府极深,武功高强,绝不可轻敌。”

但到此地步,已不容他退缩,阳问天喝问道:“赤蝇,你这伪君子,假道学!你做元帝海山的走狗,杀我满门亲友,追杀吉雅,又杀了张原道、贺驱、顺风耳三人!如今还装作不认得我么?大丈夫敢作敢当,绝无畏惧,你这种种倒行逆施,恶行无数,对得起师父教导么?”

赤蝇被他连珠炮般一通痛骂,一时没明白过来,道:“我是元帝走狗?其余还有什么?”

吉雅大急,转身挡住阳问天,道:“问天哥哥,你弄错了,赤蝇大侠怎会是那丁大人?”

赤蝇又迷茫问道:“丁大人,那又是谁?”

阳问天气往上冲,取下背囊,从中拿出一件衣物,正是那些杀手所穿,道:“不久之前,我雪莲派的左右使者被刺客所杀,那些刺客身穿这身衣衫,此乃江龙帮乌鸦组的绣印标记,绝不会错!而那领头的丁大人,也自称江龙帮之人。那丁大人武功绝顶,我等八人合力,兀自奈何他不得,他又精通各派绝学,除你之外,江龙帮哪还有这等高手?”

吉雅紧贴住他耳朵,道:“我与白铠他们合计过啦,那丁大人当时以为你不过是寻常渔夫,故而捏造身份,陷害江龙帮。他如此小心谨慎,又岂会杀人之后,自报家门?又怎会在杀手衣领袖口处缝着显眼标志?”

阳问天脑袋一懵,心念急转,稍感动摇,但这判断已在他心里酝酿十多天,根深蒂固,一时如何更改得了?他道:“那是他故布疑阵,混淆视听。那丁大人的武功招数,又是怎么回事?世上更有何人有此本领?”

赤蝇渐渐明白过来,大喊冤枉,道:“小师弟,你把我当做杀母仇人了?这当真冤枉好人。我当年早早得到消息,派人马不停蹄的赶去知会你,我人在江南,并未外出,我夫人、帮中兄弟、门中徒弟,儿子女儿,还有街坊邻居,卖糕点的婆婆,都可作证...”

只听一旁有女子扑哧一笑,道:“是啊,咱家中的蟑螂蚊子,阿猫阿狗,也都是明证。”赤蝇一回头,见到是夫人来了,脸皮一红,知道她嫌自己说的琐碎,故意取笑。

阳问天求救般望向莫忧,莫忧也大感焦急,不愿阳问天与赤蝇化解仇怨,道:“这位阳公子,会同八大一流高手,一齐上阵,声势何等惊人?可却被打的尽数受伤,那人从头到尾,不露半点真实底子,从容而来,从容而去,除你之外,更有何人可疑?”

文秋香缓缓走来,拍拍赤蝇肩膀,笑道:“江湖深远广大,藏龙卧虎,谁也不知哪年哪月,何方何处,会突然冒出个震惊江湖的大高手来,那灵王不就是如此么?我丈夫这一个月内都在扬州,人人皆可作证,他纵然插上翅膀,也难飞到雪莲派那儿去。”

阳问天以为她说谎,但见她神色悠闲淡定,谈吐随和,却有直通人心的诚意,令人不由得不信。

赤蝇松了口气,又道:“小师弟,你说那高手精通各门各派的武艺,这也算不得艰难。天下功夫,往往一法通,万法通,若所练内力精深包容,运用顺畅,又在武林中见多识广,许多招式,自然而然便使得出来。”

阳问天道:“可那人....会使‘鸿源江河掌’,这掌法在江湖上极为少见。”他已知那凶手多半不是赤蝇,声音虚弱,满是歉意,此刻问,不过是诚心求教。

赤蝇道:“鸿源江河掌?这功夫我可不会。我从未会见过昆仑明教的高手,又岂能运用这功夫?”

阳问天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宛如噩梦初醒,悔恨万分,单膝跪地,抱拳道:“师兄,师姐,小弟我糊涂透顶,错怪二位!两位尽管责罚,小弟甘愿领受。”

赤蝇赶忙将他一把扶起,道:“师弟,当年我与香儿分身乏术,未能救得了你府上之厄,才是真正对不起你。”

文秋香也道:“咱们有负师父之托,当真无能之至。尔后听说你不愿前来,恐怕你心里怨恨,赤蝇他更极不好受。”

阳问天听二人语气诚挚,心中感动,道:“我并不怨你二人,你们想着帮我,我很是感激,可我另有法子,想去昆仑山学艺,这才未早些拜见师兄,师姐。”

莫忧、环环见情势急转直下,脸色铁青,如被捅了刀子一般,可赤蝇武功太高,这两人也难掀起风浪来。

赤蝇笑得欢畅,喜不自胜,道:“今日师弟与吉雅师侄前来,正是天大的喜事,难怪香儿你说要替我庆生,原来未卜先知,大有道理。”

文秋香自也高兴,但看见莫忧,眼神冷淡下来,说道:“师弟,你恨上咱们,其中定有这莫忧、苏芝环挑拨之功了?”

莫忧道:“我也不过是依证据推算,一时算错,在所难免。”

苏芝环也道:“是啊,那些杀人凶手,看着都是乌鸦组的人嘛。乌鸦组四处杀害武林同道,名声在外,谁都会这般想。”

文秋香道:“乌鸦组只杀残害百姓的元人,祸害江湖的恶人,绝不用作帮派之争,况且这些兄弟各个儿武功高明,自高身份,不会去围攻旁人。”

赤蝇心想:“这莫忧既然是跟师弟一路,又未曾加害无辜,倒也不可刁难。”于是笑道:“既然莫帮主、苏姑娘赏脸光临,自然要留下喝一杯庆寿酒了。”

莫忧与苏芝环互望一眼,笑颜绽放,都点了点头。

文秋香暗暗愁,心想:“赤蝇他见了师弟,开心过头,连这两人大罪都饶了。但这大喜日子,委实不宜以为此动怒。”

阳问天这才有空,向赤蝇引荐盘蜒、白铠、小默雪等人。赤蝇见到盘蜒,尸海剑诀神效作,微觉异样,问道:“这位吴奇大哥,你练得是什么功夫?”

盘蜒笑道:“东鳞西爪,不成气候,委实不值一提,赤大侠也不必知道。”

文秋香奇道:“相公,这位大哥武功很高么?”

赤蝇道:“奇怪,奇怪,我瞧见他,就像....就像瞧见师父一般。除了当年武当山张三丰大师之外,这般情形,还是头一次遇见。”

文秋香“啊”地一声,打量盘蜒,眼神敬畏,道:“你是说,他功夫更胜过你么?”

赤蝇道:“不,不,未必如此,只是测不出这位大哥功力深浅罢了。”

阳问天道:“叔叔武功,自然很是了得,我从未见他吃过亏呢。不过他...断了一臂,行动着实不便。”

盘蜒心想:“此人眼光不差,居然能刺探我功力。苍鹰之徒,果然了得。”于是身躯放松,内劲涣散,赤蝇心中一迷糊,笑道:“是我看错了,看错了。师弟,你这些朋友,各个儿都很了不起,让我眼花缭乱,偶尔感知不灵。”

文秋香啐道:“是啊,我就说嘛,世上哪有这许多如师父一般的高人?”

盘蜒爽朗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