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地为难无处躲(1 / 1)

素水等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强硬,并无益处,绕一圈,山清水秀,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于是行礼告辞。

待那三人走远之后,默雪使蝾螈术,送三人离那礁石,渡过湖水,返回6地,再歇片刻,朝附近镇上行去。

道儿说:“那三人对这鱼骨鞭志在必得,而那杀人如麻的海猎也虎视眈眈,更是危险之至。”

默雪道:“对了,海猎还说捉走镇上许多小娃娃,咱们还需将他们救出来。”

盘蜒胸有成竹,暗忖:“待今夜无人打扰之际,我运太乙神通,将这海猎、海芝找出,救出孩童,随后出,寻那长春不老泉,如一切顺利,我击败神兽,再远行昆仑,由那天门回归故土。从此这江湖琐事、山海门人,都再烦不了我。”

他想到此处,看着默雪、道儿,心头怀念,目光不免柔和了几分。默雪心细,登时羞涩,道:“叔叔,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盘蜒定了定神,道:“你二人操劳许久,不曾歇过,早些回客栈,等安克吉回来后,咱们再做打算。”

默雪忙道:“叔叔才是真正辛苦,多谢挂念我二人。”

道儿听两人互相关怀,大感不适,当即道:“你俩这般客气,好生肉麻,可让我起了满身疙瘩。咱们江湖儿女,岂能如此金贵?”

盘蜒笑道:“是,道儿丫头所说不错。”

到了当地最大客栈,要了三间客房,盘蜒凝神练气,渐忘外物,过了一个时辰,忽然有人轻敲房门。

盘蜒道:“请进!”门扉开启,默雪走了进来。她已沐浴更衣,收拾整齐,肌肤似水,容光娇丽,虽脸有瑕疵,却掩不住她的青春美貌。

默雪笑道:“叔叔,我去街上买了件袍子,你待会儿洗澡之后,可以换上。”

盘蜒道:“是了,今日我出了一身汗,脏臭不堪,侄女也实在瞧不过去了。”

默雪慌了,忙道:“哪有此事?我怎会嫌叔叔脏?”顿了顿,又道:“我这就让店家烧热水来给你。”

盘蜒道:“不必麻烦,我用冷水,亦可清洗。”

默雪又道:“叔叔身子不便,可要我替你挑水么?”

盘蜒捋须笑道:“莫看老夫只有独臂,可挑担搬物,比常人更灵活些。你不必管我,陪你姐姐逛街去吧。”

默雪又连提相助之愿,盘蜒一一婉拒,她无所适从,将那袍子递给盘蜒,可不知怎地,她脚下一滑,身子前倾倒下,盘蜒立时抓住她小手,将她扶住。

默雪脸色如同红苹果,满目深情,看盘蜒一眼,即刻又呼吸紊乱,不知该望向何处。盘蜒感到她手心滑腻,微微颤,却又有小小执拗,不愿松手。

盘蜒心中一凛,已探知她的心意:“这丫头好生糊涂,她一贯敬仰我,竟生出爱意来了?难怪道儿途中冷言冷语,原来因此对我不满。”

默雪呆了许久,抬起头,红唇如火,眼神渴望,似等待盘蜒亲吻。盘蜒紧张起来:“她太过纯洁,一生不知情为何物,竟将亲情爱意混为一谈,瞧上我......这糟老头子?”也是默雪善良异常,盘蜒怜惜她,不愿伤她之心。而她看似柔弱,实则心意固执,若处置不当,只怕适得其反。

他迟疑片刻,咳嗽一声,正在斟酌如何开口,忽然屋中嗡嗡声响,破开一道黑影,只见一黑衣人从中走出。此人三十岁不到年纪,一头短,双目全黑,浓如墨水,全无一丝留白,脸型似是西域人,又似是汉人、蒙人,当真怪异至极。

默雪“啊”地一声,羞得手忙脚乱,躲到一旁。那黑衣人看此情景,默然半晌,道:“两位还请同床享欢,在下稍后折回。”

默雪急道:“什么...什么享欢?你弄错啦!”

盘蜒立即借题挥,问道:“阁下可是那位罗血古么?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罗血古似天生迟钝,又想了顷刻,道:“我已救下海猎掳走孩童。”

默雪喜道:“真的?那可真多谢先生了。他们一共多少人?眼下在哪儿?”

罗血古又道:“他们约莫十人,父母皆死于海猎之手,唯有令其自生自灭,我令其于弄潮滩边渔家休息。”

默雪大感不妥,道:“还请先生告知我他们下落,我可将他们送去官府。”

盘蜒苦笑道:“官府又岂会多管此事?不如全数找来,雇大车随咱们送回总坛,交由教善堂收养。当此乱世,咱们能救一人是一人吧。”

默雪道:“是,正该如此,我这就去找他们。”

盘蜒道:“你将道儿一齐叫上。”

默雪答应一声,正要外出,罗血古这才道:“此事不忙,我有一事要阁下相助。“

盘蜒奇道:”阁下请讲,老夫定尽全力。“

罗血古见盘蜒爽快,眼神欣慰,微笑道:“我需阁下替我捉住海猎、海芝,随后交还鱼骨鞭。”

盘蜒问道:“我委实不知这二人下落,如何能助阁下?”

罗血古道:“我是知道的,但其中有个极大的难处。我此生运气太差,可谓天迫地害,无法顺心,即便将二人一鞭夺在手,回国之时,定然风雨飘摇,船翻车掀,寸步难行。“

默雪忍俊不禁,道:“世上哪有这等倒霉之人?先生何必杞人忧天?”

罗血古道:“不,小丫头见识短浅,不知苍天残酷。我知道那海芝在哪儿,也知道如何诱海猎出来,而老兄已有鱼骨鞭在手,只需老兄替我出手,我从旁照应,一切艰难,迎刃而解。”言语中甚是自信。

盘蜒听出古怪来,道:“捉人之事,我自可帮忙,但阁下如何将他们运回拔异齐国?”

罗血古摆手道:“押运之人,并非是我,而是老兄你。到了那头,交付猎物,功劳赏金归我,此事才算了结。”

默雪奇道:“先生,你也太不讲道理,既然捉人的是吴奇叔叔,押送的是吴奇叔叔,交付的也是吴奇叔叔,那功劳赏金如何轮得到你?”

罗血古全无愧色,振振有词,道:“我替你们救出孩童,你们当需补报。”

默雪啧啧称奇,心想:“世上竟真有这等皮厚之人?他虽做了好事,可却要咱们冒着大风大浪,远行海外,替他办事,他可以冒充领赏?”可心中这般想,毕竟欠他人情,不知盘蜒如何答复。

盘蜒道:“老夫残疾一个,且风烛残年,不堪大用,阁下为何看上我?”

罗血古道:“你实则身怀绝学,身处世间,是猎手而非猎物,得我相助,更是如虎添翼。除你之外,此间不做第二人想。”捧了几句,见盘蜒无动于衷,又道:“我可助你找到那返老还童之泉,一旦入水,阁下非但断肢复原,且容貌年轻,便可与这位姑娘相配了。”

默雪脸上烧,啐道:“刚刚不过意外之事,你这人为何老咬着不放?”看了盘蜒一眼,见他并不见怪,心里满怀期望。

盘蜒沉吟片刻,笑道:“好,我答应阁下。只是老夫乃明尊属下,不得教主许诺,不可擅自出海。”

罗血古摇头道:“你好不明白道理,这等寻宝之事,岂能泄露出去,令外人知晓?在下生平极少杀人,若惹起纷争,在下帮不上忙。”

盘蜒道:“其余之事,你不用管,我若真帮你捉住那两人,今后行程,由我安排便是。”

罗血古叹了口气,上前与盘蜒击掌立誓,由此定约。他道:“既然如此,今夜子时,我来找阁下,带你去海芝所在之处。你与这位姑娘莫太尽兴,以免届时无力....”

默雪再忍耐不住,推罗血古一把,道:“你休得再胡说八道!”

她这一推虽颇用力,但料想推他不动,谁知罗血古脚下拌蒜,竟朝盘蜒冲去,盘蜒袖袍一拂,将气力挪转,罗血古转了半圈,撞落一茶几,再被那茶几一绊,闷哼一声,竟撞破窗户,直直摔落下去。

默雪“啊”地一声,万不料竟惹出这等大祸,与盘蜒一齐跑到窗口查看,见那罗血古摔得极惨,正跌入楼下芍药丛中,浑身上下皆是伤痕,狼狈万分。

罗血古从容站起,竟似没事人一般,默雪喊道:“先生,真对不住,我不曾想你这般不稳。你上来吧,我这儿有伤药。”

罗血古“哼”了一声,神色傲然,似要挽回颜面,指了指数丈外一棵大树,突然一道黑色掌力击出,砰地一声,掌力将那大树从中剖开。

默雪惊呼道:“好功夫!”

罗血古昂朝盘蜒望来,眼神得意,似在说:“莫要轻视本人,本人神功,更在尔等之上。”

谁知他刚挺直腰杆,那半棵大树当头砸落,罗血古惨叫一声,身子一转,脑袋上血流不止。默雪见他惨样,虽然同情,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盘蜒也啼笑皆非,大摇其头,心想:“这人一身奇法,举世无双,可偏偏霉运当头。这绝非故意犯蠢装傻,而是实实在在的走背运。”

好在此人受伤容易,愈合也不难,手在脑袋上一抹,血已止住,他无颜逗留,身形一晃,运轻功走远。

默雪与盘蜒相视一笑,默雪已不再局促,她道:“叔叔,你....早些换洗吧,我与姐姐去找那群孩子。”

盘蜒点点头,待她离去,这才心想:“她心底情愫莫名其妙,莫非是血寒故意消遣我来着?”虽知此人无聊透顶,爱好整人,但料想不会如此玩弄人心。他思来想去,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