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太子突然冒出一个儿子来,年龄、名字、面相全都对的上,屠炙一眼就明白了这孩子是谁。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八月十五那天,屠炙单独面见初平帝的时候,直视着皇上的眼睛,对皇上说道:“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因为那是我母亲的遗愿。做了,便就没有遗憾了。可有些事,若能不去做,我就不会去做。关于甘州,关于所有的一切,我愿意和盘托出。不求皇上留我们夫妻一命,只求在我诸多子女中,好歹留一条血脉,允其苟活。”
百里芸无话可说。
屠果认祖归宗的时候,先帝还在。如果当时屠炙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不但屠果必死无疑,也没有如今的初平帝了。
屠炙能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从不曾想过要利用它做点什么,甚至连自己的王妃都没有告诉,的确只能用亲情尚在、良知未泯来解释。
虽然百里芸对于如此处置一个甘当卖国贼的亲王还是不能苟同,但初平帝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亲王叛国,放敌军入境烧杀抢掠祸害自己的子民,这本身就是皇室的奇耻大辱,性质甚至比单纯政变夺嫡的汴王更加恶劣。如果能保住皇室的颜面,于宗室而言,最好还是不张扬。
说是全家去守皇陵,实际上就是圈禁,屠炙的余生再也不可能翻起任何浪花儿来。客观上来说,或许还能让屠炙暗藏在各处的心腹有所顾忌,不至于破釜沉舟做出更糟糕的事情来。
不管怎么说吧,当皇帝的是屠昌,皇帝自己都做出决定了,百里芸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百里芸还是忍不住很怜悯地看着初平帝说了一句话:“你这皇帝当的还真是……让人很不放心啊!”
不是夺嫡的就是反叛的。人本来就不够用,还动不动就要杀一批。这当皇帝的日子,到底过得是有多糟心!
初平帝噎了噎:“你放心,我会把大周治理好,不会留给果儿一个烂摊子的。”
“但愿如此。”
一个差点儿动摇了江山的大事件就这么暗潮汹涌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除了知道内幕的很少的几个人,宗室、朝堂都并不知道其中内幕。
只有一种舆论悄悄地流传:因为惹上了嘉熠长公主,连当朝亲王都被终身圈禁了!
百里芸顿时在所有权贵眼中升格为皇室中最不能招惹的人!
没有之一。
不过这些话也顶多只能在背后流传,不可能拿到朝堂上去议论。最近的朝堂上,大臣们最紧张、关注度最高的,还是甘州战事。
初平元年八月十五,北戎、南番、西狄三国犯边,糜全盛反。消息传到京城,已是十余日之后。
初平帝紧急召集文武重臣商议,制定战略、调动军队、筹集粮草,御书房的灯烛亮了一夜未灭。
第二天早上,这些人直接跟着皇帝从御书房去上早朝。兵部尚书连城看着前方龙撵上帝王明黄色的背影,心中大大的惊叹半丝也不敢表露出来。
差不多一个月前,皇上忽然召他单独觐见,密令他悄悄调动甘州以东沿线的所有兵马,向甘州方向集结。但,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兵马调动到位后,全部交由辅国将军百里敬指挥。
当时连城就吓了一跳,冒着天大的大不韪问了一句:“敢问陛下何故?”
皇上盯着他半天,给了他四个字:“以防甘州。”
他顿时惊了一大跳,但再也不敢多问了。
身为兵部尚书,没人比他更清楚太子和辅国将军百里敬的行程。原本定下的行程突然改变,两人一路直奔甘州,他就觉得奇怪,隐约觉得甘州要出事。没想到要出这么大的事!
皇上要调兵防着甘州?甘州怎么了?是不是太子殿下和百里将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祸患?
现在,甘州果然出事了!
连城心有余悸地擦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幸亏啊!幸亏皇上早在一个月前就安排他秘密调集了甘州以东的兵力。从命令下达到兵力调动,刚刚好赶在甘州破边之前兵马调动到位。否则,北戎、南番二十万骑兵一路东进,中原可不要成了一片狼藉的焦土?
皇上,圣明啊!
初平元年八到九月,大周与北戎、南番、西狄三国之战正式爆发。
起初,北戎、南番两国各发骑兵十万,自大周甘州南北边境线破入,势如破竹。
五日后,甘州原本一击即溃的各营武力防卫突然变脸,誓死抵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