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遗址的是一名牧民,他在沙漠边上的绿洲放牧。因为没圈严实,几只羊给跑了出去。
牧民是被雇来的,他怕老板追究,不得已冒着危险,一头钻进沙漠去寻羊。
结果羊没寻到,却等来了沙暴。
黄昏的时候,狂风怒吼,黄沙四起,牧民急得到处躲藏,因为一旦被流沙埋住,不要说生还,就连死都找不到尸骨。
牧民顶着风沙东跑西奔,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不远处巍然屹立着一座高耸的建筑残迹。
牧民顾不上许多,他一头扎到建筑底下背风的地方,哆哆嗦嗦过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风停沙落,牧民这才爬起来。他发现自己躲风的建筑是个方方正正的土台,既不像佛塔,也不像碉楼,而且周围还有更多残存的夯土遗址,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座古城。
牧民可不是考古专家,他对古城没有兴趣,他身上带的水和食物并不多,他只想回去,他不想迷路死在沙漠里面。
牧民往土台子上面爬去,希望能在高处远眺,分辨出方位来。就在攀爬的时候,他的手抠到夯土里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一使劲,把那东西从土壁中扳了出来。
但他被那东西吓得大叫一声,差点一个跟头从半截腰栽到下面去。
因为他手里此时拿着的,是一个人类的骷髅头。
牧民吓得赶紧把那个骷髅扔掉,这时他发现被抠下来的土壁孔隙中,在太阳照耀下有一点点亮光。
他想了想,又把手探进去。这次他抠出来一个方方正正金灿灿的印章,印章上刻着几个他不认识的字。
他把印章揣进口袋里,继续朝土台上面攀去。
当他站在土台上面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土台其实在整个城市的正中心,而更让他兴奋的是,在遥远的西南方向似乎有一抹绿色。
牧民就靠着这个方向,又在沙丘中走了三天两夜,终于摸到了一个小绿洲。
他在小绿洲休息了半天,又硬着头皮朝同一个方向摸去,结果不明不白走到了一个镇子上。
刚走到镇子街上的时候,他便因为又累又饿,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被当地人紧急送进了卫生所。
古城遗址就这样被发现了。
但奇怪的是,那个牧民报告了方位之后,叶城县文物局派员深入沙漠寻找,但、却没有寻到古城的踪迹。
沙漠里地貌单一,而且沙丘瞬息万变,如果没有现代化的定位工具,发现了转回头又找不到也是正常的事儿。
县文物局也没有特别上心,只是简简单单把这件事做了个总结报送上去。
自治区的文研所经过分辨,认为印章上刻的是“X夜王印”四个字。
碰巧社科院有个年轻研究员正在收集关于西域古城的资料,他看到有份新的报告,就瞄了一眼。不过他刚一看,就觉得这里面有大文章。
因为从印章内容和方位来看,这可能就是当年突然消失的西夜国王城遗址!
西夜古国又叫漂沙国,是西域古国之一。这个国家很小,但隋唐时期忽然强盛起来,接连吞并了周边的蒲犁、德若、依耐等三四个小城邦,国王自称“西夜王”。
但奇怪的是,在安西都护府建立后不久,西夜国忽然收缩,放弃了夺取的几个城市,整体慢慢收缩到王城呼犍谷。
再后来,这个国家便莫名其妙地从史籍中消失了。
建国之前,军阀盛世才统治新疆,迪化方面曾经组织过一个考古队,对库车城外的昭怙厘大寺进行考察,他们意外发现了一些有关唐代安西都护府的记载文书,其中有一部分关于西夜国的记载,虽然文字漫漶不清,但还是识别出一些字样……
“永徽……年,都护柴……伐西夜……邪魔国也……围呼犍谷城,城中数千人,一夜无踪……”
从断断续续的记载中可以推测,唐高宗永徽年间,安西都护柴哲威带兵讨伐过西夜国王城呼犍谷,其原因大概是认为这是个邪魔般的国家。
但奇怪的是,等大兵围城之后,城中几千多人却一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时候起,西夜国和西夜国人就突然消失在史籍之中,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发现这个报告的年轻研究员名叫费唐,他马上写了一个报告,申请组织考古团前往叶城县寻找西夜古迹。
根据两个单位的协商,决定共同推荐考察团员,而赵教授想到了祁岭省考古所的闻牧山,他给薛所长打去电话,建议推荐闻牧山进入考察团,担任西夜考古队的文物局方面的代表。
闻牧山就这样离开了祁岭省,他先去北京跟考古队会合,然后乘火车前往乌鲁木齐,又从乌鲁木齐乘车到叶城县。经过队里的商议,他们建议把叶城当成考古队总驻地。
让人惊讶的是,在祁岭一向清高孤傲、寡言少语的闻牧山,居然与社科院方面朝气十足的学术新锐费唐一见如故。
不知是被费唐影响,还是终于走出了被打压的阴霾,闻牧山也变得活泼健谈起来,一改以前冷面的形象。
在后来不幸事件发生后,警方跟留在叶城的后备队员了解,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两个人的关系不止是和睦,简直就是难舍难分。
每天早上睁开眼,两人恨不能就跑去凑一起聊天。
当然,有时候夜里聊兴奋了,他们要么聊个通宵,要么就索性躺一张床上睡了。
他们实在想象不出闻牧山会面露凶光,直接向费唐痛下杀手的样子。
“一定被什么迷住心窍了。”他们说。
“那地方挺邪性的,去之前我就劝过他们。”最初发现遗址的牧民也如是说。
当时的情况是,闻牧山和费唐先在叶城安顿好队员,部署了后勤和联络工作,很快便去拜访那位发现西夜疑似遗址的牧民。
“我记不起去那地方的路,只能想起回来的事儿。”
“没事,不急,你慢慢说。”
“你们难道要去找那个地方吗?”
“是。”
“能……不去吗?那地方,邪乎得很。”
“为什么?”闻牧山听言一动,“难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没有……”牧民吞吞吐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告诉你们,我回来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