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储蓄卡,“我先还上三万星币,剩下的稍等半小时,我的朋友正在过来。”
护士对商珩的做法并不意外,毕竟七万星币并不算小数目。
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尽快啊,住院费是以小时计算的。”
商珩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到护士回去刷卡,时渺轻轻摇了摇商珩垂在病床边的衣袖,“商老师。”
商珩立刻看向她,手里又出现了两瓶治疗药水,“是哪里不舒服吗?先喝点普通药水,等周岁过来再用她的药。”
周岁是治疗类玩家,她天赋生成的药剂要比从副本中获得的高效很多。
而在玩家休闲空间里一瓶能卖上千的治疗药水,在商珩手里仿佛不要钱一样。
可时渺知道,商珩手里就算多,也没有多到可以肆意挥霍的程度。
他只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让自己每天都健康开心的生活罢了。
“没有不舒服。”时渺绝口不提身上的痛楚,碧蓝色的眼眸凝望着眼前的青年,“不过你可以抱抱我吗?”
商珩微微一怔。
其实时渺是个很坚强的人,即使再痛苦,她都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做该做的事。
但就在今天,她以身作饵,弄得满身狼狈时,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商珩。
如果有商老师在,一定不会让她受这么重的伤。
时渺习惯了有任何担子都自己背,但商珩却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他可以陪她一起。
时渺说不出自己具体是什么感觉,但在刚进入副本,从黑暗中醒来后那短暂的茫然与害怕时间里,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死。
她还要好好的去见商老师。
商珩那么担心她,要是她出了事,一定会非常自责生气吧。
而且她自己……似乎也已经舍不得离开商珩了。
痛觉让她的反应力不再敏锐,脑袋里的思绪也乱成一团。
但在看见商珩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她想要商珩抱抱她。
商珩微微一怔,然后毫不犹豫地拥住了时渺,“没事了,都过去了。”
被这样温柔对待着,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时渺攥紧了床单,吸了吸鼻子。
或许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体验,一个人的时候,做很多事都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
但一旦出现了一个关心你的人时,微小的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你会对他发脾气,耍小性子,甚至哭泣。
有些像恃宠生娇。
“玉坠子要碎掉了。”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商珩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哄好时渺了。
他笨拙地拥着怀里的宝贝,尽可能放柔嗓音,“我知道的,以后再帮你找,不怕不怕。”
替死护身类道具实在太少了,他身上也只有一个。
要不然……他去找人偶师做笔交易?他应该也进副本了。
“我当时没有害怕……”时渺的声音很低,“但现在有些后怕。”
在海选的紧张急促节奏下,她根本来不及考虑后果。
她只能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行为成为那个最优解,但最优解到底能打出什么样的结局,她根本来不及想。
一旦冷静下来,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时渺在后怕之余,又对这种情绪本身产生了一点茫然与无措。
在刚进青木大学那个副本时,她根本不怕死。
时渺在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把副本当成了一场不能重来的游戏,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她认识了很多朋友,随着她和商珩产生了许多羁绊……
她发现,她居然开始怕死了。
恐惧死亡本身是种很常见的情绪,但时渺自认它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
因为这是人类的情绪,而非怪物的情绪。
她短暂地人生中有一半时间都生活在副本里,本该没有这些属于人类的情感才对。
可她……
时渺并不恐惧死亡本身,但她害怕自己被遗忘。
22年的时间,她本该拥有丰富的社会关系,结交很多志趣道同的好朋友,可她什么都没有。
唯一认识的埃里克和伊洛还因为她自己的行为,被迫离开了她。
而对于新认识的这些朋友来说,她不过是他们人生旅程中很微小的一个角色,一旦离开副本,大概她就要被遗忘掉了。
可时渺不想被遗忘。
她想被别人记住,记住有那样一个中二地把头发染成银白色,身高不算太高,性格也不太正常,天天抱着一堆扑克牌东跑西跑的小疯子。
记得世界上有那样一个不够完美的人叫时渺。
被商珩这样抱着确实让她冷静了很多,可时渺很快就意识到,这样还不够。
她还想要更加亲密的接触,想要更加亲近的关系……
只有更加亲近的关系才能让商珩记住她。
可他们还能拥有什么关系呢。
家人吗?
异父异母的两个人有机会成为家人吗?
不太了解人类社会关系的时渺陷入思考。
她不想无视这种奇异的情绪,因为潜意识告诉她,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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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安斯艾尔和周岁赶到病房时,时渺还在发呆。
周岁急匆匆冲过来,“我的宝贝渺渺,姐姐马上治好你啊,呼呼,不痛不痛。”
时渺回过神,被她这幅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也没有很疼啦,不用担心的。”
周岁看着她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
时渺一贯是很爱美的,即使身处危机四伏的副本中,也喜欢穿带着蕾丝边的哥特风小裙子,平时极少让脏污出现在身上。
可是现在……
虽说在玉坠和时空转换的双重作用下,时渺身上被炸伤的痕迹并不明显,可她被克隆人刺伤的伤口就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
她的裙子已经完全被浸成了血色,可想而知她当时到底受了多么严重的伤。
周岁抿了抿唇,努力平静地把天赋生成的药剂递给时渺。
递完,她又把自己的星币储蓄卡递给商珩,“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我刚才查了一下,系统虽然给了我们身份,却没安排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