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顺三年十一月初,在海上漂泊了两个多月的大明舰队终于抵达泉州,郑森带着南洋水师的舰队继续驻守台弯,北洋水师则继续向南,他们要带着满载的战利品去往京师。
刘鸿渐则在泉州就下了船,并且打算走陆路,海上飘惯了下了船总觉得天在摇晃,刘鸿渐几乎是迷迷糊糊的到了泉州的豪宅。
刘鸿渐出征南洋的这段日子,妻小们没有返回京城,一直在泉州的豪宅里等他回来,一家人又分离了好几个月,见了面自是一番家长里短。
李香君上个月为刘家诞下一位公子,依照刘鸿渐的嘱托男娃取名凌寒,如今刚满月不久,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
不过这段日子刘鸿渐也很疲惫,正好打算在泉州再呆些日子,吃了午饭后刘鸿渐换了便装打算去泉州城转转。
泉州城由于是大明五大海关之一,比之几年前更加繁华,几年的时间,城内再也不见曾经满地的乞丐,即便是平民着装也很得体,这让刘鸿渐倍感自豪。
江南与北方的酒文化不同,谈生意的、聊天扯淡的都喜欢去茶馆,刘鸿渐溜达着溜达着就带着几个手下进了一家名曰齐盛的茶馆。
茶馆内稀稀疏疏的坐了好几桌客人,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刘鸿渐见没人注意他就自顾自的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侧耳听邻桌几个喷子侃大山。
“你听说没,秦王殿下从海外回来了,听说啊整了老些东西回来。”客人甲端着茶碗喝了一口道。
“可不是嘛,我家隔壁老王的外甥在咱海关做衙役,他亲眼看到咱王爷的战利品,装了得有几千艘船!那是浩浩荡荡一眼都瞧不到头儿!”客人乙回道,其表情丰富竟如亲临一般。
刘鸿渐闻言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大明此番出征算上辎重船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艘,怎的到了百姓口中就变成了几千艘。
常钰见刘鸿渐如此,便打算上前训斥这些屁民,但被刘鸿渐拦下。
“以前啊,有传闻说咱们王爷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专门来拯救咱大明的穷苦百姓,当时咱还不怎么相信,如今看来咱是信了。
你瞧瞧,如今咱老百姓的日子比之五年前不知好了多少,就说咱家那小子吧,在龙江船厂做工,隔三差五的就能割三两肉回去解解馋,还割的全是肥肉,那个香啊!”远一些的客人丙扯着嗓门道。
“别的咱不清楚,咱只知道王爷为咱百姓减免了田赋,还撤掉了套在咱头上的军户名头,要不然俺儿子咋能考上秀才?
咱没啥文化,倘若王爷今儿在这儿,咱肯定要给他老人家磕上一百个响头!”另一桌客人丁也加入了扯淡大局,但很显然这厮是在显摆自己的秀才儿子。
“哼,你们这些屁民光说不练,冯某人刚从河南回来,开封府都在为咱王爷建生祠了,听说是为了感激咱王爷在前年地震期间拨的赈灾粮。
老百姓可都是免费出工,那边的商团也感激咱王爷开通的商路,兑出银子购置的物资。
瞧瞧人家,你们可就会逞口舌之欲。”客人丁一身绸缎,一看就是商人模样,说起话来也比其他人有条理。
“切,生祠有啥好的,死人才搞祠堂咧,咱大明也只有魏阉才搞这套,河南人这是咒咱王爷是魏阉吗?”客人甲一听急了。
自大明大修泊油路、水泥路并鼓励经商后,商人的地位和积极性大为提高,只是农民仍旧与商人不太对付,处于互相看不起的状态。
刘鸿渐听到此处也很惊讶,自己这两年征罗刹、征南洋鲜少在内地,竟不知在民间自己已经拥有如此声誉。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你这糙人知道啥?魏阉能跟咱王爷比吗?那时建生祠都是迫于魏阉的淫威,那是被迫的,如今那时人家河南人自主自愿的,这叫感恩,明白不?”商人丁反驳道。
“都是排面功夫,谁说咱不知道感恩,在座的诸位家里哪个没给咱王爷供奉牌牌,咱现在每次吃饭前都要给王爷供一碗粥喝咧!”客人乙也不怎么看得上那肥胖商人。
“哼!我瞧着王爷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们吃得太饱了!粗俗之辈,冯某懒得与你等说道。”冯姓商人说完便转过了身子,自顾自的听起了茶楼上的戏曲儿了。
“忒!谁稀罕跟你说话,来来来,咱们聊咱们的不搭理这厮,昨天听西街张家婆娘说呀,咱们王爷跟陛下关系好得不得了,听说陛下夜宿秦王府时还被王爷……”
客人甲一见那商人被自己喷的败退下来,如同斗胜的公鸡般继续跟同桌的朋友聊起来,刘鸿渐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
“敢问兄台,这张家婆娘是谁?你所言皆是这张家婆娘告诉你的吗?”刘鸿渐起身走到客人甲桌前平静的问道。
客人甲眼见刘鸿渐仪表不凡,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打手,被吓了一跳,但见刘鸿渐神态平静顿时觉得表现自己的时候到了。
“这位公子,咱现在聊的是秦王殿下,不是那张家婆娘,您要是想听听咱秦王殿下的趣事,且听在下跟你细细道来。”客人甲将屁股挪了挪,还拿袖子抹了抹想请刘鸿渐坐下。
“不了,你就告诉本王,这张家婆娘是谁?她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儿?”刘鸿渐盯着这人道。
“王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倘若敢有所欺瞒的话,锦衣卫的大门知道在哪儿吧?”常钰见那人呆愣当场,又提醒道。
“这……这张家……张家婆娘就是西街布店的老板娘。”客人甲喉结动了动,结结巴巴的道。
在官家面前,古代键盘侠们一如后世般识趣儿。
刘鸿渐闻言便带着亲卫离开了齐盛茶庄,他走时茶馆内鸦雀无声。
“老李头,刚才那位公子自称啥?王爷?咱没听错吧?”好一会儿客人甲才回过味儿来,问向客人乙道。
客人乙似乎也心有余悸,想了一下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客人甲闻言脸上立即呈现出狂喜的表情,如今大明敢自称王爷的屈指可数,可二十几岁的王爷只有一个,那就是……
客人甲腾的一声站起来,他决定要赶紧回家将这事儿告诉自家婆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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