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保佑,他蒋明晨竟然,无意中遇见了这等好事!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盛公子出身名门,实在惭愧。”
蒋明晨喉咙上下轻滚,态度再次变得更加凝重诚恳,然而他的心尖儿却是在发抖,期待着盛嘉言真能帮他引荐。
盛嘉言顾左右而言他,又把蒋明晨称赞了一番,蒋明晨连应声里都带着轻颤,恨不得赶紧提醒他,别再说别的了,快给他引荐啊!
终于,盛嘉言像是才想起了这茬,在书案上铺了一层纸,提笔刷刷刷几个字写好,盖了自己的印戳,连个信封都没有,直接扔给了蒋明晨。
“你若是有机会,便带着我信去青州桐县去找,我大哥见着了你定会很欢喜的。”
蒋明晨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那封书信,生怕弄出一个皱褶来。
他眼睛里闪动着名为“野心”的光芒,在盛嘉言的目光下一览无遗。
果然这会儿还嫩着,不似从前那样善于隐藏心思。
盛嘉言淡淡地笑了,可这样也有趣。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蒋明晨无意再留在这里陪一个残废闲聊,他很当机立断地告辞,说是不想耽误盛嘉言休息。
盛嘉言也没有挽留,扬声让青竹送客。
蒋明晨带着书信离开,心里已是恣意畅想了一番,原本是想来碰碰运气,想着能否也进入学海堂,可如今,学海堂算什么东西?
青州盛家!竟然是那个盛家!
蒋明晨不由地对盛嘉言同情起来,生在那样显赫的家里,却是个残废,怕是已经被家里遗弃了吧?怪不得会来这种穷乡僻壤。
不过同情也只是一瞬,剩下的,都是狂喜。
他若是能同盛家的人搭上,还愁什么前程?
蒋明晨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信,呼吸都经不住粗重起来,这将是他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
盛嘉言在蒋明晨走后,把玩了一会儿他的那枚印章,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盛家是真的,印章也是真的,只是他与那位他口中的大哥之间,可并非兄友弟恭。
那个人,是盛嘉言认识的人当中,最小心谨慎,又最多疑善变的人,蒋明晨跟他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若是他知道蒋明晨是自己引荐过去的,怕是会生出不少心思来。
盛嘉言将印章收好,没办法,谁让他如今是个“废人”呢,只能请别人帮他处理一点垃圾了。
……
“小秋,你如今可有什么想做的没有?”
瑶娘心血来潮地问,过年嘛,总是该有些新的想法,女孩子希望的事情,大抵不过往后找个好人家了。
蒋小秋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的。”
瑶娘坐直了身子,满脸的好奇,“可能说给我听听?”
“赚银子,赚好多好多银子。”
蒋小秋毫不含糊地脱口而出,“等我攒够了银子,就搬去镇上住,到时候也好将婶子一家接过去。”
瑶娘期待的表情微微凝固,很快又笑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些事情哪儿用得着你来,往后自是有夫君操心。”
蒋小秋就只低头笑,可是夫君没有银子可靠呢。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当时说起来是喜欢了,可是说不喜欢的时候,也就是真的不喜欢。
但银子不一样啊,银子始终那么真诚,能让自己变得有底气,有尊严。
小秋若还是连这个都看不透,她真是白死了一次。
瑶娘觉得小秋听到“夫君”这个词的样子,并不是害羞,还是一种超凡脱俗的表情,仿佛谈论的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她心里略慌,然而也不好在小秋面前再说什么。
……
一晃年后,不管穷年还是富年,这个年都算是过去了。
喧闹了大半个月的秀云村,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生活的节奏。
刚过完年,秀云村就迎来了一件喜事,蒋家的大孙女要出嫁了!
然而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没法儿觉得这是一件喜事。
“听说许的是白家,就隔壁村那个痨病白家!”
“真的假的?我听说那药罐子没几日好活了,蒋家舍得?”
“蒋家有什么舍不得的?聘礼给了十两银子呢,又说是八字特别合适,蒋老娘又去要了五两回来。”
“可这嫁过去,还有什么盼头?”
“蒋家人也不心寒,真是作孽哦。”
然而这些同情的话,都是私底下说的,明面儿上见了蒋家的人,谁都会道一声恭喜。
“恭喜啥啊,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好?你们以为我是图那几个银子?说的那家可是个大户,嫁过去就不愁吃穿的,这么好的亲事哪里找哦。”
蒋老娘一脸炫耀,仿佛为孙女儿操碎了心。
其他人听着只能不做声地点头,她们能说什么呢?
蒋小秋对这件事不多做评论,只是从小冬的口中,得知蒋家这个年过得实在是不好。
“小春姐又闹过两次,有一回都吊上梁了,幸好我娘发现了,还有一回撞了墙,也救回来了,之前大伯娘还去看她,如今也不去了。”
蒋小冬语气里有些同情,她觉得若是小春姐死都不愿意,为何家里人却还要这样逼她?她真的好可怜。
蒋小秋却只是听听,转而继续她自己的赚钱大业。
她可没心情同情蒋小春,没有跟她上辈子一样踩一脚,已经很道德了。
然而蒋小秋没想到的是,某一日,蒋小春居然跑到了她的门前。
那是一个清晨,蒋小秋的门被拍得震天响,她迷迷糊糊地起来,披着衣服走出屋子,“谁呀?”
“小秋是我,你开开门,救救我!”
蒋小秋睡意消散,听出了门外的声音是蒋小春。
她的脚步停下来,就在门前站定,却并没有打开这扇门,“有什么事吗?”
“小秋你快开门!他们会发现我的,你快点让我进去!”
蒋小春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紧追不舍似的。
开门,还是不开呢?
蒋小秋站在门前,目光平静地盯着上面的门栓,淡色的嘴唇抿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