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五十一人,走时九百余人。
根据那些被俘虏的东炎人说,这个部族加上他们拢共二千七百余人,至于少了的人,都在昨夜永远的睡在了这片土地。
撤离时一片狼藉,燃烧后的穹庐冒着青烟,在这片空旷的草原显得微不足道。
先前还是游牧鞑靼奴隶的中原人,此时却押着被串在一起的游牧鞑靼的人。
两者之间的关系瞬间调换了过来。
赶路,一刻不停的赶路,老弱此刻只能咬紧牙关跟上队伍。
此刻掉队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埋怨声此刻微不足道,毕竟这里的主事人不会听取他们的意见。
云光分出去的人手散步在这支赶路的部落方圆五百步,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顺道在处理一路上的痕迹。
人手太少,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只能这般加紧不要命的赶回后城。
这些战利品还有人口的涌入,不知道会让后城或者乃至车师发生什么。
云光却明白,假以时日,在这里肆虐的不是游牧鞑靼,而是他了!
黄琦,苏梓涵也混迹在人群,身体瘦弱的黄琦好几次都感觉自己要死在这条未知的路上。
可是侧头看着揽着自己臂膀,咬牙沉默依托自己前进的苏梓涵,心底里却再也生不出死在这里的念头。
苏梓涵没有说话,她也注意到自己托着的人,那如火的目光,放在以往她也许会回应,可是现在都将其藏在了心底。
微微抬头,看着骑在马上不住打量四周情况的人,看起来真的太年轻。
可是那晚血腥的夜她知晓就是这个看起来不太高大,容貌端正的男人带来的毁灭。
对于游牧鞑靼来说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这是一场放在中原人礼仪教化下令人唾弃的毁灭。
可是对于她来说,对于再场的中原人来说,那一晚是他们的新生。
或许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天,或许现在活着的就是复仇的怒火。
所以她害怕回应那个让自己有些自行惭秽的眼神。
每一个丑陋的瞬间都让你遇见,真是对不起了!
........
徐端静站在人群前,打量着对着自己行礼的老者,还有藏在老者腿后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这个姑娘她见过,上次就是跟着自己母亲半夜来她住所。
儿子这段时间没回家,她才知道北上去了漠北,这让她是又急又气。
怎么那个小王八蛋怎么沉不住气!
漠北辽阔,要是除了什么事,她还怎么活!
现在生气已经晚了,徐端静也只能打算等儿子回来在好好细细同他掰扯掰扯!
远道而来的老者率先行礼,徐端静也回了礼节,缓缓开口。
“徐端静见过老丈,不知如何称呼?”
老人邹察温和的笑着,散发着自己的善意。
“见过夫人,姓邹名察,赵夫人唤我邹察即可!”
徐端静收了礼节,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如若不弃,小女子唤您邹先生如何?您叫我端静即可!”
听见这话的老者邹察心底是乐开了花,脸上也笑的比刚才更加温和。
“乐意至极!乐意至极!”
徐端静和老者邹察各自自报家门,互相通报姓名,看似很简单的事,却藏着各自的小心思。
儒学盛行之下,每个读书人都有家族长辈取得字,第一次见面交流也通常要报上字,好用来称呼。
此时俩人都没有说自己的字,这在中原看来很是大不敬的事。
徐端静在云家是个强娶入门,毫无分量的人,外加上儿子在陈留的‘蛮横’事迹,被族中长辈取字那才叫出鬼呢!
现在她自诩为法家传人,当然不需要儒家法理约束自己。
老者邹察是没落阴阳家学派的人,和儒家虽然出自同源,可却又本质上的不同,当然不会用儒家的条条款款。
要是妥协在儒家治理下的中原,他们这一支残留下来的学派,至于远遁离开地大物博的中原吗?
一个是活了很久的人精,一个是玩弄政治的新秀,看似是平常的问候,却有着各自的试探。
大家都是读书人,虽然学派不同,可都是体面人,有些事也不能挑开明说。
刚才的试探,虽然不知晓对方的学派是什么,可是礼仪举止,待人接物一看就是读过书,而且还不是儒家出来的人。
这让徐端静和邹察都各自松了口气。
徐端静也笑着注视着老者再次开口。
“老先生如若不弃,可否进屋详谈!”
“求之不得!请!!”
“请!”
徐端静看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姑娘,当然明白这个老者的身份是来自哪里。
不过身份没有怀疑,但是徐端静还是想要搞清楚这些说通过天地气象找到自己的人,到底所求什么!
那夜畅谈,徐端静也是好长时间没有遇见搞科研的女子了,虽然是研究天体星象学说,同她的专业不对口。
身为探索者,还有都是女人的吸引,她们说的话很多!
那夜精绝女王邹苑和她达成的合作,徐端静一口答应。
人生在世,不可能什么事都能精通,要真是如此,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徐端静要为云光做的可要比搞个盐场这个更加复杂且庞大。
所以需要懂知识的人要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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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墨鸦,守好屋子,免得隔墙有耳!”
进门的时候,老者邹察对着身后的男男女女轻轻吩咐。
简朴却干净的屋子里现在就剩下三人。
邹菱没有认生,很是熟练的靠在徐端静腿上,谁让这个小姑娘眼里,这个阿姨和母亲的气质很是相似,除了没有那股让她害怕的威严。
“菱儿,不可无礼,快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小菱儿这么乖,我都想认个干女儿呢!”
徐端静对于这个小姑娘很是喜欢,乖巧异常,和她的儿子完全是反着来。
没能圆了自己女儿梦的徐端静,不介意多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干女儿。
将茶水填满,闲聊絮叨一段时间,俩人总算说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