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宗祠大门，王卓二话不说，冲着堂内的族中长辈还有在场的大兄跪了下去。
以头抢地之际，口中大喊而出。
“不孝子孙，仲颖见过各位长辈！”
推门而入的王卓也让场中的人吓了一跳，每个人脸上浮现的神色各有不同。
有松了一口气，有暗暗咬牙，也有随意的瞥了一眼，开始低头扣着指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王卓没有给族中长辈插口的机会，低头朗声喝到。
“请各位长辈切勿责骂母亲，此事都是因仲颖浑闹而起，责罚我一人就行！”
王卓的话一出口，跪在宗祠牌位下的四十来岁的王卓之母都诧异的转头。
带着不安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随后猛然想起什么，就要转头继续开口。
“叔...”
王卓母亲姜氏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身后头也没抬的王卓大声打断话语。
“不孝子仲颖，前几日知晓就是羌族节日，就想着去羌族参加一二，回来说给母亲听，母亲心软，就替我应答下来！”
王卓的话让姜氏瘫坐在地上，她很清楚这件事不是因为儿子的事情，而是那位大房开的头。
可现在这么一番话，将所有的罪责揽过去，她很清楚儿子将要替她遭受的宗族刑罚有多严重。
想要开口替儿子挽回，可是王卓微微抬头看向她的眼神近乎哀求着她不要在继续说了。
现在嫁做中原人，还拿着羌人的服饰，这在儒家文化下，不就是还想着不服礼化管教的蛮夷吗！
王府里早年间她一个外姓外族女子本来就势弱，要不是还有王卓这个儿子，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没人帮她说话只能在原地暗自伤神。
可是当年幼的王卓每次问起母亲为什么伤心，母亲总是笑着对他说没事。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王卓也明白母亲那时候也为什么哭泣。
族中排斥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份，这也让王卓离家从军，看能不能在这个唯一能得功名的路上闯出些名声。
老天爷眷顾，给了他机会，他也顺理成章的将其牢牢攥紧。
本以为这次回来是光宗耀祖，可路上传话之人透露的消息，让他不得不低头。
微微起身，不经意注意到盯着此刻眯着眼笑的大哥，王贤。
今天的这件事，本来就是对着他来，想要压一压他的气焰。
年少得志，骄傲猖狂，在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眼里，当然看不下去。
他们除了一把子年纪，也没什么拿的出手了！
宗祠内的族老们各自眼神交流，一时间场中寂静了下来。
他们凉州王家的这个二子，早些年在王家是如何度过，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如何不知晓？
没想到真的让这小子从军有了官职，可不想着回报本家，还处处冷眼相对，这让这些人是寝食难安。
虽然他们知晓为什么身为西域戊己校尉的王卓为什么不帮衬一二，可每个人都选择性的忽视。
身为王家的子侄，就要为王家做出贡献，帮衬身为嫡长子的大哥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没成想，不但没有帮衬，还在那日如此羞辱王家的长子。
而且这段时日，其他豪族世家也对王卓同羌胡相交甚密有些不满。
有些文官也经常劝谏，可惜都被这个子侄当做了耳旁风。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我等用祖宗礼法来教训你这个校尉一二了！
族老们对视一番后默默点了点头，开口询问着跪倒在地的池氏。
“你儿此话当真？”
可惜池氏现在除了捏着衣袖轻声抽泣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王卓也见状，连忙开口将其兜揽了过来。
“不孝子句句属实，还请各位长辈责罚仲颖一人！”
众人对视一眼，都随之默许了王卓的话，本来今天就是想要用祖宗家法收拾一下你，现在倒好，进门都揽了过去，也省的多费口舌了！
王卓领了刑法也没有怨言，因为他知道，今天这个阵仗不管怎么说，他都脱不了干系。
其实也可以将自己摘个干净，可最后受罚的还是母亲，这可比打在自己身上还难受！
“不孝子谢过各位长辈，母亲体弱，还望各位叔父让我将母亲送回房中，待会再去惩戒堂受罚！”
“可！！”
王卓三拜九叩谢过宗祠内轻易开口的各位族叔，扶起母亲，缓缓离开了宗祠内。
“再怎么翻身果然还是贱种！”
离开之际也不知道是身后哪人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武艺出众，六感敏锐的王卓当然清楚的听见。
可他也只是装个无事人一般，没有回头争吵。
安顿好母亲，王卓再次抽身离开。
黄昏时节才拖着鲜血淋漓的后背再次走进母亲的房门。
翘首以盼的池氏慌慌张张的搀扶起儿子，眼泪如同断不了的线唰唰的从脸上往下淌。
敷着外伤药，听着王卓咬着麻布卷发出的低吼声。
整个人的心都被撕扯成了碎片。
她恨啊！
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嫁入了王家。
要不是自己嫁入王家，也不会让儿子受到如此责罚！
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放下了戒备，让那个早些年不对付的大房钻了空子。
明明是大房那边派人来，给她说了好多羌族的事，还说过几日就是羌族最盛大的节日。
甚至还将早些年她带入府中的东西也还了回来。
她也没做多想，看到这些东西就记起以前的美好时光，也就没有推辞收了下来，本来也是她的东西。
没成想大房离去之后，她在屋内摆弄之际，族中的族老就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不懂礼义廉耻，不尊祖辈礼节。
到头来还让自己儿子领了一顿毒打。
总算敷完药的王卓全身像是被水泡湿一般，神色虚弱的他还有闲工夫安慰自己母亲。
“娘，别哭了，明日儿子陪你一起去羊皮鼓舞节一同欢庆！”
“你呀你，还欢庆呢？今晚娘就把那些东西烧了，谁也不许再提！”
王卓看见自家娘亲总算止住了眼泪，而且已经开始招呼仆人端火盆，默默的摇头苦笑一声。
微微扭动身躯，就引的后背的肌肉一阵痛楚。
呲牙咧嘴吸了一口冷气，转了个头再次乖乖的趴在了原地。
盯着燃烧起来的碳火，倒影在王卓眼神中的火苗也越烧越旺，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疯狂！
回想着离去时候的耳边的话语。
贱种！！
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个声音的人是谁。
.........
王家别院，不同于王卓所在房屋的微微的抽泣声，这里显得热闹非凡。
身为族中长者的老人们对堂下恭敬站立的王贤和蔼可亲的吩咐着。
“伯颖啊！做了哈密的县令，可要多出点力啊！到时候刺史那边也好疏通一二。”
“族叔放心，伯颖定当不负嘱托，打理好哈密方方面面！”
“嗯，有这个心我就放心了，你年纪小，资历轻，过个一年到时候有了政绩，往上走可就很轻松了！”
“伯颖明了，肯定不会辜负族中长辈的栽培！”
听完王贤的话，房屋中的笑声更加爽朗。
那个逆子今日栽了跟头，明白谁才是主事之人，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等面前这位孝顺的子侄有了话语权，谁还依赖你这个军中的大头兵啊！
哈密这段时间有了胡商，不愁身旁的子侄拿不出让朝廷满意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