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公元185)十二月月末。
北中郎将王卓率领三万兵卒进兵羌胡,汤寇将军周慎,则带领其余兵马围攻凉州叛军退守的榆中。
临行前夕,一匹快马从美阳地区出发,星夜兼程,朝着玉门关狂奔而去。
把守玉门关隘的驻守将领,从送信之人手中接到信函,派人马不停蹄的朝着车师城送去。
半月时间,这份信函跨越万里,来到了云光手中。
拆开信件研读一番的云光,拄着眉头闭目思索。
拿捏着手中书信良久,对着门外站岗的密卫开口吩咐。
“吹集结号,整备高昌营区兵卒。”
“喏!!”
密卫领命,抱拳半躬身子退了出去。
呆坐在屋内的云光也没有闲着,朝着另一侧的屋内走去。
没过多久,一声苍茫悠长的嚎叫,很有节奏的响了三声,秦府附近的居民,此刻也都好奇的探出头朝外张望。
不多时大街上的民众就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哪里出事了?”
“不知道,不过都护整备军卒,怕是哪里要打仗吧!”
“也不知道这次要打几年,可别像上次那样。”
“应该不会吧!咱们都护可不是没有记性的人。”
“我看啊,要打鞑靼了。”
“鞑靼?怎么回事?没听说和鞑靼有冲突啊?”
“你这人每天闷头挣钱,也不抬头看看。”
“我也觉得要打鞑靼了,你看那些去过鞑靼草原地界游玩的人,回来都说再也不想踏足了,而且一个个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呢!”
“能否细说啊?”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儿讲不清,你去蒙赫海尔汗的易所转悠一圈,就能明白个大概了。”
“是啊,去过外面一圈,才知道都护是对咱们真的好啊!那些从草原上被贩卖来的人...唉...我都不知道咋说。”
相聚闲谈之人,说道这里,眼角的泪花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奶奶的,还以为那些草原蛮子转性了,没想到还是把咱们不当人,要不是都护还有兵卒挡着,恐怕咱们也没安生日子。”
“都护要是打鞑靼,我这上了年纪人家军营不要,那我就去给咱们的兵卒搬粮草去,要让那些蛮子知道,咱们可不是他们草原人口中的羔羊。”
群情激奋的人群中,夹杂着不少不明所以一脸懵逼的人。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也去了蒙赫海尔汗的易所,还有远赴草原,感受一下异族风情之后,才会明白今日这群人憎恨游牧鞑靼的怒意。
耳听百遍,不如亲眼所见一遍,草原人对于中原人的残害,让不少去往了一次草原内地的平民,再也不想踏足那片土地。
惨绝人寰之事,他们也只能看,没法从草原人手中救出落难的同胞。
无可奈何之事,有时候就离得他们每个人那么近。
西域同西部鞑靼达成两地游览盟约,这是云光一手策划的事情。
美名其曰是为了能让两地子民感受各自不同的文化习俗,甚至还能带动一下各自的产业流通。
可实则是为了调动起西域百姓的民族主义之心。
此前的复仇战事演变成不义侵略,让秦军乃至秦侯国百姓厌恶了战争。
为了早日从那次错误中脱离,云光不得不利用一下最能挑起民众情绪的手段。
错误已经发生,但不能就此沉沦,安定祥和的秦侯国周边群狼环伺,没有太多时间让人们慢慢痊愈伤口。
借助一点小手段,让秦侯国,秦人恢复士气才是上策。
挑动民族主义的这步棋,云光目前做的还算安稳。
至于要不要维持下去,那还需要以后在慢慢随着政策和时局变化来调整。
西域同鞑靼现在看起来互相和平安好,可西域内部时不时会冒出攻打鞑靼的话语。
他们也不想看见某一年,自己的子孙后代,被游牧鞑靼犹如羔羊牲畜般圈养在臭气熏天的牢笼中。
秦府传出的号角,很快在一声声传递中,响彻整个高昌大营。
号角响起的一刹那,不管是休息的兵卒,还是整队训练的士兵,此刻全都活动了起来。
每个人在自家伍长的指挥下,开始整队入列。
随后有序的朝着后勤所在的位置,开始领取自己的军备。
盔甲,刀剑,弓弩,行军干粮以及水囊。
高昌营区内脚步凌乱,声势浩大,没过多久,一支支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的站在原地待命。
另一头下达备军号令的云光,刚走到书房侧屋,开始穿戴自己行军打仗的装备。
门外就穿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相公,你这是要出兵打仗去了吗?”
随着云光滋润,模样越发妩媚的邹菱,此刻犹如受委屈的小姑娘,紧张的攥着衣角,努力憋着眼眶中的泪花。
听闻身后响动,云光赶忙把脑袋从盔甲中努力钻了出来。
“不是打仗,是去助阵呐威。”
邹菱提着的一颗心,缓缓放在了胸膛之中。
迈步前移,站在了自己夫君面前,出手帮忙为他着甲。
“真的?不骗我?”
虽然得到了云光不打仗的回答,可邹菱还是狐疑的开口询问。
“骗你作甚?呐...你看那边放的信,我就是去帮王卓吓唬吓唬羌人。”
邹菱随意的瞥了一眼自己夫君示意下,放在案桌上的信纸,有些埋怨的轻声开口。
“谁知道你个坏蛋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拍拍屁股,说打仗杀人就打仗杀人去了,也不想想你妻子每次战事一开,就在家提心吊胆。”
云光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嘟起小嘴上方的俏挺鼻梁,轻轻挑起自己妻子的下巴。
“你个小醋坛子,这事还要跟我赌气?”
“就赌气~~”
邹菱扣好自己夫君身上甲胄的扣子,将连接部位压在肩甲之下,免得作战时砍中连接处,导致甲胄脱落。
面对自己夫君云光的打趣,直接伸出柔荑,对着云光胸膛上轻轻一拍,娇嗔着埋怨他。
着甲完毕的云光,将胸膛面前的人揽在怀中,轻轻咬了一下她小巧玲珑的耳垂。
“在家乖乖等我。”
“嗯~~”
邹菱反手也揽住自己夫君云光的身躯,闭着眼轻轻应承一声。
小夫妻俩告别温存完,云光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
“待会将那份信给娘看看,就说不是打仗,就是出兵在旁威吓一下。”
“你可别怒气上头,在把人家羌族屠一边,咱们地界上可是有不少离开高原来此地生活的羌人呢!”
“放心,我知道。我走了,家里你可要照看好。”
“嗯!去吧。”
夫妻二人出了门,云光跨上还在壮年的踏雪,冲着站在屋檐下的娘子开口道别。
邹菱目送着领着一众人离开秦府的背影,神色还是有些担忧。
只希望真的如自己夫君所说,只是去吓唬吓唬羌族。
不过军队上的事她插不了手,也一窍不通,只能希望自己夫君得胜而归。
直到看不见云光的背影,邹菱才转身走进屋门。
拿起放在案桌上的信纸,大致读了一边之后,揣进了衣袖。
待会还要给她的婆婆也算是她的娘解释解释。
.....
号角吹响的一刹那,听到军令的高昌营区,在极端的时间内已经整备完成。
此时停留在此地的将领,也都站在整齐列队的军阵一旁,互相攀谈闲聊。
“典韦,你知道是什么事不?”
“我哪知道啊!这段时日不当值,刚才还在家休息呢。”
“你就没在将军口里听到些口风?”
“都搁家睡觉呢,能听见啥口风?话说你不是负责这几日巡逻吗?就没啥边境冲突?”
踏阵校尉典韦望着身旁站立的杨武校尉阮峰,反问开口。
“没有啊,别说冲突了,就连个清缴下山猛兽都好长时间没百姓来营通报了。”
“也不知道这次去打谁,好长时间没活动筋骨了,是该活动活动了。”
另一边的娇武校尉雅拉·萨费倒是满不在乎,反而兴致勃勃的开口搭话,显然对这次举兵充满了斗志。
“你这都生了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啊,儿子跟着你学坏了咋办。”
踏阵校尉典韦,低声嘟囔一番,还想在开口,就在雅拉·萨费的眼神中败退下来。
一时间这群聚集的将官,都齐齐的憋着笑声。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笑出声,免得被两口子在日后对练针对。
众人闲谈之际,另一边披甲垮刀的俩人也出现,让这群将官顿时不在闲谈。
“拜见墨山将伊利,拜见高昌将马腾。”
“各营都整备好了吗?”
墨山将伊利同高昌将马腾对视一眼,在得到马腾的点头示意下,墨山将伊利率先开口。
“伊利将军,各营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嗯,那就好,等将军来了下令吧!”
询问完正事,这群将领也没了刚见面的严肃。
同为云光手下的将官,彼此相处时日可是最长,关系也算融洽。
身为军卒,性格豪爽的他们也没太多的弯弯肠子,营区可是依照能力说话的地方,而不是人情世故。
众人没有等待太久,营区大门出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顺着声音望去,策马奔腾的云光领着亲卫冲进了营区大门。
“吁...”
开口出声,拽动马缰,让奔跑的马儿踏雪停下脚步。
众人眼见主帅到来,纷纷停下闲谈,围聚整队站在云光身侧。
“吾等拜见将军!!”
“吾等拜见将军!!”
........
“嗯,都准备好了吗?”
墨山将伊利抱拳踏步往前,对着云光朗声回答。
“禀将军,墨山军,高昌军两万人已全副武装,随时和拔营出发。”
听到麾下将官回答的云光,抬头眺望了一下严阵以待,除了迎风飞舞的旗帜发出响声的军阵,很是满意。
经历过上次战事,看来这段时间的修养,总算没让麾下将士失去一个战斗之心。
望着鸦雀无声,杀气腾腾的军队,云光开口下令吩咐。
“炮营留营待命,每人下发两匹快马,划入骑兵阵列,让后勤营准备充足草料和扎营物件,半日后运往若羌地界。”
云光麾下的将官没有询问为什么,只是齐刷刷抱拳朗声应答。
“喏!!”
“喏!!”
严阵以待的营区再次热闹起来。
听到这次不用随军出征的炮兵营,却没多少开心。
一个个幽怨的望着,现在那些在有序领着战马的步卒。
负责军队后勤的将官,也开始积极调度草料。
没有丝毫携带拖拉的模样,他们的将军都说,要在军队出击半日后,马匹草料就要运往南边的若羌地区。
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军法处置,可没有半点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