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持续了一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突袭战进入了扫尾阶段。
浓烟滚滚下,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还有残肢断臂。
夜晚突袭下秦军完成的很是出色,没有放走一位还停留至此的草原骑兵。
战斗中负伤的军卒,也在医护队的包扎下,短暂修养。
突袭胜利的消息,也传回了车师城。
与此同时,全境征召的十五万秦军也都整装待发,完成了编队划分。
秦府内的一处房屋中,此刻战满了云光最亲近的人。
昂首挺胸,摊开双手的云光,微笑着望着身前正在给自己着甲的母亲。
“孩儿,不后悔吗?”
年老的徐端静抚平儿子衣物上的褶皱,抬头笑着注视着儿子的目光。
“娘,何谈后悔,假若此战凯旋,漠北游牧二十年内无力在袭扰边境,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法善传遍佛法,还有让他们放牧羊群了!”
徐端静目光闪烁,怜惜的望着器宇轩昂的儿子。
“可中原之争,可就很难在插手了!”
云光伸出手,搀扶住自己母亲的臂膀,对着缓缓半跪下去。
“娘,孩儿不悔,从小您教导我什么是伸张正义,什么是善恶黑白,也让孩儿知晓什么样的人值得我去守护,拼命。”
云光抬起头,微笑着望着轻抚自己脸颊的母亲。
“孩儿从来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期望有什么万人敬仰,孩儿只是不想这天下有太多不公,有太多把人不当人的事,同您多年治理西域,孩儿知晓法制会给天下带去什么,孩儿也知晓,当法制的公平公正摆在人们面前,他们会怎么选择。”
徐端静缓缓抬起手,轻捂着嘴角,虽然憋不住眼眶的泪水,可也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哭泣的神色。
“可是娘,漠北游牧不一样,他们从骨子里就和我们不一样,若是这次抓不住机会,给与他们沉重一击,待到日后,还会有更多人遭受苦难,假若能让后世子孙不在遭受游牧迫害,孩儿决不能袖手旁观。”
徐端静明白自己儿子口中的话语,也明白自己儿子做出这番选择意味着什么。
游牧同中原文化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社会制度。
这次自己儿子若是真的能按照计划一样,将鞑靼脊梁打断二十年,那之后做文化入侵可真的就很是容易。
可这次战争的后果,明眼人都知道是一场苦战。
游牧的强大谁都知晓,要是真的能一劳永逸杀掉这个盘踞在中原边疆的敌人,恐怕绝对不会放过全歼的机会。
可惜要是真的能解决,那也就不会有武朝铸就的万里长城,也就不会武帝的北征匈奴了。
游牧无法被消灭,也只能在打断他们的脊梁骨后,靠着文化入侵,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
若是能单靠文化入侵,来不动声色的影响游牧,云光也不至于下发屠夷令的军令。
法善传播的佛教,至今无法深入草原。
毕竟草原人有他们自己独特的信仰,长生天。
外来文化无法渗透,那就需要撕开一个口子。
这一年的老天爷,给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的代价也是常人无法狠下心拿去的机会。
中原此时时局混乱,大大小小的叛军,起义军都在觊觎着中原的宝座。
这次同鞑靼交战后,不管输赢如何,苦心经营的西域军卒,根本无力在加入中原的棋局中。
还要继续蛰伏,等待时机。
可这么等下去,也许就是一生。
徐端静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搀扶起自己的儿子。
“那就去做吧!我儿行走天地间,无愧百姓万民。”
云光对着母亲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很是用力的点点头应答一声。
绕开母亲,云光走向了自己怀有身孕八个月的发妻。
很是小心的搀扶住自己发妻的臂膀。
二人相顾无言,只有眼神中说不尽的情愫。
“在家等我,我带着胜利回来见你们母子!!”
邹菱再也顾不得其他,踮起脚尖,勾住自己夫君云光的脖颈,重重的吻了上去,唇齿分离之际,也带走了一片红晕满布的俏脸。
“我和孩儿可等着你大胜归来呢!”
云光伸出手掌,扶稳发妻的身形,对其露出自信的笑容。
“等我!”
同家人开口告别之后,云光干净利落的迈步离开房屋。
翻身上马,回望一下屋檐下送别的亲近之人,甩动马缰。
“驾!!”
清脆的马蹄响起,跟随在云光身后的人从秦府鱼贯而出。
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停歇,直接赶往了高昌大营。
此时的高昌大营,早就人满为患,甚至为了让兵卒有个暂时休息的房间,都将行军帐篷拿了出来。
今日西域全境赶来的兵卒,齐聚此地,排列整齐。
他们都在这个太阳初升的时间,等待着愿意追随一生的将军。
马蹄声清脆,也让排列整齐队伍出现了一丝骚乱。
低声攀谈中,才知晓这是他们的将军出现在了此地。
骑马赶到集合营区的云光,也只是匆匆一撇,还是对这群兵卒的气势由衷满意。
“将军,骁胜军集合完毕!”
“将军,玄甲军集合完毕!”
“将军,凤鸣军集合完毕!”
........
整整十五个将领,依次朗声汇报着这段时间编队的军队。
这里面除开男人组成的兵卒有十三万,剩下的两万则是女兵军阵。
现在在此刻,没有所谓的男女之分,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
云光翻身下马,走上高昌大营临时搭建的高台。
环视一圈这些龙精虎猛的军人,心中充满了自豪。
这些就是保卫秦国免受豺狼虎豹欺辱的绝对武力。
拿起军卒捧上来的木质喇叭,此刻队列前一些分散站立的小队长也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也是接下来传达云光喊话的传声筒。
十五万人的队伍,云光的嗓门可没本事覆盖那么大的区域。
“将士们!!!知道今日我等为何再次吗!!”
“知道!!杀鞑靼!!”
十数万人异口同声,让这里的声音哪怕是五里之外都能听见。
“跟随我抛家舍业,远赴草原去和鞑靼拼命厮杀,吾等可悔!!”
没有太多迟疑,这些不管是现任兵卒,还是退伍在征召的军人,都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不悔!!跟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光被这股气势也调动的神情激愤,根本不顾嗓子如何,嘶吼着告诉这些将要和他一起去上阵搏杀士兵们真相。
“月前,中原来信,鞑靼倾巢出动,边关失守,如今在肆虐中原腹地,我知道,军中有很多中原逃难而来参军的人,肯定会对我带兵清缴肆虐中原鞑靼有所不满,可我也要告诉你们!!靠在我们边境的鞑靼才是恶狼,巡逻守边多日,你们应该见识到那些草原人是如何对待我等同胞!!”
云光的嘶吼让不少心里藏着异心的军卒低下了头。
他们还真的入云光所说,心里在埋怨,中原那些人被劫掠的死活,管他们什么事,要是中原那些达官贵人管事,也不至于背井离乡。
但也要谢谢那些吃着民脂民膏的肥猪,要不是他们,恐怕自己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西域。
遇到这么一个把他们普通人当做人的主公。
而他们将军虽说的后一段话,自然也是知晓。
草原人对于中原人的称呼就能看见平日里是如何对待相处。
两脚羊!!
羊可是说的畜生,在草原人眼里,他们中原人也就是两条腿的羔羊了。
再说互相之间也是世仇,传递了几百年,打了几百年的世仇!!
云光看到不少人低头,猛然大声呼喊。
“为何要低头!!!抬起头来!!!”
这一声让先前微微低头的兵卒,此时昂首挺胸。
“诸位可敢随我北上进兵,打断游牧脊梁骨,自今日起,草原人哪怕是听到我等名号,也要退避三舍!!”
“将军,我等愿往!誓死追随将军!!”
战前动员的云光面对此刻气冲云霄的士气很是满意,大手一挥,朗声呼喊。
“开拔!!急行军银川关!!”
“喏!!!!!”
不同口音,不同音量,此刻都只汇聚成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