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夭脆生生的话语,让蔡邕思绪顿时翻涌开来。
他的那位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文学造诣,蔡邕心底里早已认同。
假若和女儿那般岁数,蔡邕自认为根本不能同如今的女儿谈古论今。
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在这个时代,在博学多长,誉满天下的才女,下场都出奇的一致。
云夭没有发觉面前这位左中郎将的晃神,只是自顾自的边说边在小荷包中掏来掏去。
“蔡琰姐姐我奶奶经常在我面前夸呢,还说是什么儒学大家呢,要我好好跟着蔡琰姐姐学。”
左中郎将蔡邕被云夭的话语打断了思绪。
亲切的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颇为急切的询问着云夭。
“云夭郡主那知不知道小女在你们那边忙些什么呢?”
“啊??”
云夭抬起头,小脸上都是疑惑。
蔡琰这时候才记起面前的这个秦王之女今年才三岁多。
赶忙开口替云夭解释了起来。
“就是你口中的蔡琰姐姐啊...”
“那我知道啊!蔡琰姐姐在文学院做院长呢,还在我爹爹手下当官呢,好像是...是...什么..什么长。”
云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那些官名好多,她只是认得人,也叫得上熟悉之人的名讳。
可真的要她清楚别人是做什么,那可就难倒云夭了。
“呐...蔡爷爷,这是蔡琰姐姐让我带给你的信。”
云夭从荷包中摸索了半天,总算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信。
这还是那位蔡琰姐姐当着自己面递给父亲,随后父亲让她收好的东西。
记性还不错的云夭,显然知道她拿的唯一一份信是给谁。
云夭从荷包里摸出来的信件,此刻上面沾染了不少糖渍。
这让小姑娘脸色有些通红,冲着蔡邕甜甜笑着,打算萌混过关。
左中郎将蔡邕也根本不在意这份书信一言难尽的家书。
半只脚快入土的年岁,还能收到老天眷顾活下来的女儿家书,已经是祖坟烧高香了。
蔡邕接过信件,轻轻揉了两下云夭的小脑袋瓜。
随后犹如邻家老爷爷一般,毫不在意现在身处何地,他是何官职。
半蹲在云夭身旁,顺势直接拆开了信件。
书信封面沾染了糖渍,也渗透进书信之中。
好在上面的字迹还是一清二楚。
蔡邕抖抖信纸,同半拉身子倚在他年老臂膀上的云夭一起读了起来。
云夭虽然已经在母亲的监督下,早早就开始认字。
可有些字还是读的磕磕绊绊。
好在遇到她不懂的字时,蔡邕还会出声小声提醒,顺带教着云夭在识一遍。
一份很普普通通的家书。
蔡琰信中问候父亲蔡邕身体是否安康。
又说不能侍奉左右实乃大不孝。
前半段看的是蔡琰欢喜中眼睛里又夹杂着泪花。
后半段蔡琰也只是说她在秦侯国做着治国安邦之事。
在这里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免得父亲担忧记挂。
一老一少读完这封家书,云夭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今天认了不少字。
另一边的蔡邕反而感慨良多。
信中没有透露任何秦侯国的机密要事。
可寥寥数语,还有早些年蔡邕对自己女儿秉性的熟知。
心里已经坐实了,现在在中原豪门世家中流传的留言。
大部分说的都都是秦王云光冒天下大不韪,让女人当兵,做官。
果然和王卓是一丘之貉。
一个挟持皇帝威吓诸侯。
一个离经叛道行荒唐之举。
左中郎将蔡邕倒是觉得没有什么。
毕竟他现在就是个修史书的老家伙,管不着那些弯弯绕绕。
至于让女人当兵做官,蔡邕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殊不知如今他修缮的史书中,就有一位名留青史的女史学家,班昭。
当然相比较这位的名声,她的次兄,班超的名声更加声名显赫。
望着书信中,在秦侯国寥寥几笔提了几嘴女儿做官的趣事。
左中郎将蔡邕的脸上不由的浮现了一抹笑容。
微微侧头,凝望着刚从小荷包里掏出蜜糖块,被自己摇头拒绝后,丢入她自己口中的小丫头。
仿佛就回想起了女儿年幼时分,靠在自己臂弯中同她一起读书识字的那段时光。
“云夭郡主,爷爷问你个事呗?”
“爷爷问吧,我知道的肯定说。”
口中的蜜糖块的甜味,让云夭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
脸颊微微鼓起,脆生生的应答。
“蔡琰姐姐不知道在你那边有没有她看得上的男子啊?”
蔡邕已经六十多了,女儿夫婿离世的早,没留下一男半女。
后来长安还吐糟草原游牧劫掠,幸好被如今的秦王半道结下。
这才免得遭受流离之苦。
现如今更是在秦侯国做官,一展所学。
蔡邕高兴是高兴,可还是担忧女儿的终身大事。
自己女儿蔡琰还年轻,也是个如花似玉,正值青春靓丽的姑娘。
现在也要抓紧时间,免得临了孤苦无依,惨惨戚戚。
云夭昂着头,轻轻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轻轻摇动小脑袋。
“好像没有呢,我见过有好多大哥哥邀请蔡琰姐姐闲暇时日游玩,只不过蔡琰姐姐说她无心男欢女爱之事,拒绝了个干净。”
蔡邕听闻,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显然女儿这方面的不长进,让这位年愈六十多的老人,头发都掉了一大截。
一老一少谈论的正开心,另一边就急急忙忙迈着小碎步跑来了几位侍卫。
一番打听之后,总算来到了云夭所在的点。
“郡主,秦王在唤您呢。”
云夭听见这位气喘吁吁的侍卫半跪抱拳低头行礼言语。
没有太多磨蹭,干脆利落的跳下石阶,对着蔡邕摆手告别。
“爷爷再见。”
蔡邕也没有过多挽留,毕竟待到待会儿天色暗淡之时,那位秦王还要找个落脚之地。
洛阳还是皇都之时,那位秦王就在自己府上歇息些许时日。
如今偌大的长安皇都,那位秦王恐怕熟悉的人除开国相王卓,也就剩他这个老头子了。
这么些年,一路上起起伏伏的蔡邕,现如今身边也剩不下多少知己之交了。
眯着眼目送着蹦蹦跳跳离去的云夭,蔡邕眼中思绪万千。
可到头来,最后也只是轻轻吐了口气。
起身朝着太学院内走去,今日份的东炎史书还没修缮呢。
人老了,做事也没以前麻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