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九 救国良方 下(1 / 1)

“开埠?李兄,这是真的吗?”沈达春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诧异问道。

沈犹龙道:“李先生说了这么多,就是让我大兴海贸,把这贸易扩大,以便多收洋夷抽税,但为父身为大明官员,总不能替佛郎机人操持买卖吧,如此只能是另开像是澳门那样的商埠,如今海外能做这买卖的不外乎西班牙人、英吉利人和红毛夷,都与我大明有仇怨,与李先生也有利益冲突,李先生自然不会为他们张目,所以,他自己想被允许入境贸易,对吧?”

李明勋知道不可隐瞒,索性承认,说道:“确实如此,我们商社也想如佛郎机人在濠镜那般,在大明沿海取得一块立足之地,开埠贸易,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沈达春听李明勋大方方的承认,便开口道:“父亲,虽说李兄与那佛郎机人一样都是域外海商,但李兄到底与我们同根同源,比那西夷亲厚,既然佛郎机人可以,那李兄也应当可以吧。”

沈犹龙看了儿子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而是对李明勋说道:“李先生,佛郎机人与大明通商近百年,虽然屡有龌龊,却也极为恭顺,并非只因为税银、地租居留濠镜的,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呀。”

李明勋笑了笑,道:“佛郎机人早于其他西夷来到大明,屡屡犯境挑衅,杀戮边民海商,更在南洋连灭大明藩国,可谓是恶行累累,依旧能留在濠镜,拥有高于其他西夷的地位,不过是三个原因,其一恭顺安定,不常生衅。其二贿赂两广官员。其三便是多番相助朝廷。沈大人,在下说的没错吧。”

沈犹龙略略点头,并没有否认,李明勋道:“佛郎机人做到这三项,我腾龙商社如何做不得?”

“先说佛郎机人恭顺,不过是表象罢了,自佛郎机人在濠镜落地,国朝设立关闸和水寨,防范其作乱,而佛郎机人表面恭顺,暗地却是极为猖狂,濠镜本是大明领土,佛郎机人却在国土之上建立炮台六座,走私贸易更是不断,还设立教堂,传播洋教,窝藏倭人,可谓是包藏祸心。我腾龙商社若得商埠,必然不会建立炮台,更不会窝藏国敌,我等与大明同根同源,奉天法祖,洋教更是不会作乱了。”

“若说贿赂官员,不过是少许钱财尔,我商社岂会拿不出来,若我商社得商埠,地租、抽税自然不会少于佛郎机人,也愿意为大明捐资助饷,此非贿赂贪官,而是资助朝廷,岂不更美?”

李明勋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沈大人,至于说到这第三项,相助朝廷,佛郎机人不过是献上红夷炮和操炮士兵罢了,协助剿灭海寇,不过是适逢其会,亦或者利国利己。而我商社在江南为士绅剿灭海寇,在奴儿干都司为国朝杀虏,哪个不是相助大明,哪个不是有功于朝廷呢?”

“如果大人愿意准许腾龙商社入境,在下定然会比佛郎机人做的更好。”李明勋最后非常认真的说道。

“其余倒是好说,有本官在,倒也不怕你食言而肥,这剿灭海寇的事儿本官也听诸多士绅说过了,只是杀虏一事,口说无凭,你不过带来了些毛皮、参茸,算不得证据,至于那枚将印,也是模棱两可之间.......。”沈犹龙不咸不淡的说。

李明勋哈哈一笑,说:“大人,旁的事儿可以说谎,这杀人的事儿是万万说不得谎的,大人若想要证据,在下这里也不是没有。”

“哦?什么证据?”沈犹龙问。

李明勋道:“在下知道国朝的规矩,军旅之中,功劳以人头为凭据赏赐,我早就准备,商社之中尚且有硝制好的东虏人头两百余,俱是真夷,另外俘虏近百,至于大纛、马鞍、佩刀等更是现成的,一个两个可以作假,这几十上百做不得假吧。只是怕大人久居南方,对东虏不甚了解,查验不出真假来。”

“你无需担心,本官自然会找专人来的,只是你方才所说当真吗?”沈犹龙脸色震惊,问道。

李明勋拍拍手,外面走进来一个护卫,他从怀里抽出一枚令牌递给那护卫,说:“你且带令牌去白鹭号,让船长带你回台湾,半个月内,把城堡甲字三号库里的东西全部运到广州。”

那护卫接了令牌便是离去了,不多时白头鹰号降下了速度,开始放置小船,李明勋道:“大人只需等待半月,真假立辨。”

“好,你若真的擒杀那些东虏,本官自当禀明朝廷,让你入境贸易,再开一商埠又如何?”沈犹龙当即说道。

李明勋得到如此答复,心中欢喜,连忙去为卧病的沈犹龙去准备饭食去了,而沈达春则满脸忧虑,问:“父亲,您的要为李明勋开埠吗?”

沈犹龙长叹一声,望着京城方向,感慨:“如今国事艰难,圣天子宵衣旰食,扔不解困局,其中财政不丰是为关窍,若李明勋表里如一,开埠倒也无妨,其得贸易之利,朝廷得税赋之丰,且能分东虏之力,着实是利国利民之举。”

说着,沈犹龙看向自家儿子,笑问:“你不是挺佩服这个年轻人的,怎生不为他说话,反而有些瞻前顾后呢?”

沈达春低下头,久久不语,最终说道:“儿子不知此举是福是祸,总不想父亲冒险。”

两日之后,白头鹰号进入伶仃洋,这里已经是珠江口了,来往的船只甚多,而沈犹龙没有让李明勋把自己送到广州,而是在珠江口的新安县就要下船,原因其实很简单,广州虽然是广东最繁华的城市,但是两广总督的官署却是在肇庆,或许沈犹龙不想让当地官绅知道自己是做外人的船来的。

“李兄,家父会在广州呆上一段时日,若你的船到了,便直接拿我给你的帖子到广州便是,至于郑芝龙的那封信,到时候也一并交给你。”沈达春提点之后,便扶着沈犹龙下船,到了新安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