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宁悄悄地贴耳,偷听。
她几乎没见过爹爹发这么大的脾气。
书房内。
谢明绪、谢明安和许靖西,三个笔挺的背影,跪在地上。
个个面色紧绷,抿着薄唇。
谢二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着凌厉的眉眼。
桌子后,谢肃之负手,生气地来回踱步。
“你们三个人,两个朝廷命官,一个即将参加秋闱,在青楼里与纨绔打架,与自毁前程有什么分别?”
谢明绪作为大哥,默默低头。
“父亲息怒,是我没有管教好两个弟弟。”
谢明安马上道:“跟大哥无关,他只是路过,以为我被欺负了,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三弟去青楼。”
许靖西毅然决然地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大伯,父亲,这事说到底怪我,是我先跟吴克动手,若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怪我鲁莽冲动了。”
谢二爷终于发话了,他沉着眉头,叹了口气。
“既然出手了,将人打死也就罢了,打的半死不活,才不好交代。”
谢肃之冷冷瞥了弟弟一眼:“你这么教育他们,以后真打死人了,你还来得及后悔吗?”
谢二爷无奈的笑,颇有些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影子。
“大哥,咱们家的孩子,向来心中有数,何况明渊的性情,你也了解,若不是真的触怒了他,他何必动手?”
“你到底为了什么事跟吴克打架?”谢肃之看向许靖西。
昨晚到现在,许靖西就是不说为什么打了人家。
还打的那么狠,头发拽秃一半,据说门牙都打掉了。
许靖西沉默片刻,一屋子男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好一会,他才说:“我从门外路过,听见吴克,侮辱叶家小姐。”
忽然。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沈宁宁闯了进来:“什么?他胆敢这么做?三哥哥,打的好!”
谢明安立刻扬起脑袋:“我也打了!”
“臭二哥你做的也不错。”
谢明安登时得意一笑,却在看见谢肃之冰冷眼神的时候,他又将头低了下来。
谢肃之方才再严厉,面对女儿的时候,整张脸只写满了好声好气。
“宁宁,爹爹要跟你几个哥哥好好商量此事怎么处理,你先回去休息会。”
谢明绪点头:“对,等一会谈完了,阿兄带你出去放纸鸢。”
谢肃之脸色一沉。
还有心情放纸鸢?那吴大人难缠的很,搞不好要去皇上面前纠缠一番。
但当着沈宁宁的面,谢肃之没反驳谢明绪的话。
不过,沈宁宁可不走。
她问了许靖西,到底吴克怎么羞辱叶裳依的。
许靖西一五一十地说了以后,谢家其余人倒同时寒了一张脸。
“真是混账,好男儿不志在四方,居然想着怎么羞辱还未过门的妻子?”谢二爷拳头紧握。
他最受不了这样的败类。
谢明安道:“三弟动手,绝对没错,何况叶家小姐,跟宁宁本就是闺中密友。”
“只不过,现在吴家抓准了空子,当时只有三弟一个人听见了吴克怎么议论叶裳依的,跟吴克一起吃饭的那些公子哥,平时都要靠着吴家提携,更不会作证吴克说过那样的话。”
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吴克现在一口咬死,说他自己好端端地跟朋友喝酒聚会,却被许靖西闯进来打了一顿。
早上谢肃之安排郎中去吴府看望病情,那吴大人还一直嚷嚷着,要送许靖西去坐牢。
沈宁宁水眸转了转:“他们不肯作证,是因为害怕吴家报复,没关系,我们暂且不找他们,但我们可以找那些青楼女子!”
当时在吴克身边的那些姑娘们,总有人愿意作证。
毕竟青楼是对外敞开门做生意的,得罪谁都惹不起。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件事发生以后,今早他们就挂出歇业的牌子了。
老鸨肯定是害怕,想避一避风头。
沈宁宁想到了良计,顿时一番安排。
最后,她带着谢明绪、谢明安还有许靖西,直奔衙门。
他们走后,谢肃之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颇有些担心。
谢二爷站起身:“大哥,你无需担心,孩子们长大了,能应付好此事。”
“你可还记得,咱们年轻的时候,也一起打过架,那平北王的世子羞辱咱们母亲,因此我和他打了起来,你恰好来国学府看我,瞧见我打架,被他们围攻,你不也是马上下了马,跑过来帮我吗?”
说到往事,谢二爷笑的更加厉害。
那年他十六,谢肃之十九。
兄弟俩把平北王世子带来的六十二名护卫,都打趴下了。
后来被谢老太爷揪着去跪祠堂。
但是在祠堂里头,他们俩自己脸上带伤,却相视一笑。
觉得打的真痛快,一点也不后悔。
想起过去,谢肃之抿唇:“那时年轻气盛。”
“现在他们也是一样。”谢二爷道:“何况,有宁宁在,这件事只会比我们当年闯的祸,更好处理。”
他们差点把平北王世子的一只腿都打瘸了。
后来,还是谢老太爷与皇上一起出面,才将此事抹平。
平北王离京后,这么多年两家也没再来往。
与此同时。
叶裳依下了马车,进了吴府的门。
她被丫鬟一路引着,去了吴克的房间里。
吴夫人正在床榻边抹泪,只见吴克脑袋上缠绕着三圈绷带,面色惨白,嘴唇发乌。
“裳依来了?”吴夫人哽咽:“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好,难怪我们克儿昏迷前,还说让我们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
叶裳依抿了抿嘴:“事情闹的这么大,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会知道的,吴夫人,他到底为什么跟许靖西打架?”
“我们哪里知道呢?听说许靖西冲进去,就将我们克儿的头砸破了,还叫嚣着,让我们克儿离你越远越好。”
吴夫人眼神闪烁,试探着问:“你跟许靖西是什么关系?”
叶裳依:“同窗之友呀。”
就在这时,吴克醒了,他看见叶裳依,有些虚弱:“裳依,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虚弱的模样,你回去吧,等我好了,我再去找你。”
叶裳依一双眼眸,却充满疑惑。
“吴克,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外头传言,是因为你放浪形骸,许靖西才跟你动手的,是不是这样?”
叶裳依想不到理由,她只能想到,许靖西知道她跟吴克要定亲了,然后看见他在青楼花天酒地,所以才对他动了手。
吴克还没说话,吴夫人就连忙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克儿去那,只是听曲的,他喜欢风雅,这你是知道的。”
“是啊裳依,”吴克点头:“同行的公子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怎么知道许靖西为什么要打我?”
叶裳依闻言,没说话,更没有久留。
她想先去谢府问问看。
吴夫人送她到门口。
忽然,叶裳依脑中灵光一闪,她从手腕上褪下那串宝石手链。
“吴夫人,听说这个是吴克很看重的东西,您看看,认得这个吗?会不会这是许靖西跟他起矛盾的缘由?”
吴夫人看了一眼,摇头:“这手链这么普通,恐怕连五十两都没有,我们克儿岂会为了这种东西跟他起争执?不过,听说这个许靖西最初很是贫困,他说不定真的会为了这种穷酸的东西急眼。”
她后面说的话,叶裳依已经听不见了。
只见叶裳依面色冰冷,盯着那串所谓的吴夫人娘家祖传手链,唇角缓慢地溢出一声冷笑。
“原来如此!”
她就说许靖西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动手。
吴克这个油嘴滑舌的东西,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