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衙门,刘仁轨拿着手里的情报恨恨的咬着牙,“这群人真狠辣,为了毁灭证据,竟然将当日跟随崔主事一起的两人都给暗害了,死无对证?刘公子,你这个案子,怕是难了。”
书生刘晋元神色平静的笑了笑,“不妨事,不就是禁考三年嘛,大不了三年后再考。”
刘仁轨惊讶道:“你倒是豁达。”
书生认真的说道:“晚生所求并非功名利禄,考取功名是出人头地,可也想着为国出力。见识到考场、官场之黑暗,晚生多次想过放弃,这样的官场、这样的出人头地,不要也罢。”
你……
不等刘仁轨开口劝说,书生接着说道:“但遇见了刘大人,这些天看到了整个御史台的所作所为,晚生才知道,原来真正的为国出力是多么不易。多日奔波喊冤,并非单纯的为了个人科举,我想,我想要的已经找到了。”
什么意思?刘仁轨不解。
书生解释道:“科举当官最后是为了一份希望,一份读书人的希望。如果天下读书人当了官后,都是蝇营狗苟肮脏不堪,这官还有何意义?这个世道也不再有希望。幸运的是,我在御史台看到了我追求的希望,将来如果能做官,我愿意做如同诸位一样为民请命的好官。”
“世上的冤案不胜其数,并非所有案子都能告破,我们低估了他们的狠辣,故而输的不冤。所幸只是停了三年再考,无碍的。”
刘仁轨欣慰的拍了拍书生的肩膀,“你能这么想,让我等很惭愧。可这也是现实,一个普通的百姓,被科举主考官针对,很难有反抗之力。他们杀了两个人,变相的角度看,其实就是已经给了交代,这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可惜,不是那姓崔的。”
等等……
刘仁轨忽然想起一个办法,“那两人都是家中暴毙而亡,家人说是因病亡故,不追究。可谁都知道这是杀人灭口,所以……哈哈哈,去,你去长安县报案,就说你的证人被人谋害了。长安县接了案子,就有理由出面查勘,只要查出谋杀的证据,哈哈哈哈,那姓崔的就跑不掉。届时说不定你还有希望。”
拖延多日,科举考试都放榜了,五姓七望得意的骂着萧锐,凭你一个蚂蚱,还想撬动我们庞大的底蕴?官场六成以上的都是我们的人,别说控制科举考场了,就是整个朝局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凭什么跟我们斗?
萧锐也接收到了刘仁轨这边的消息,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而且今年的科举大榜,依旧全是世家子,没一个寒门。
想了一下,萧锐派出去一个人,散播了一条消息。
次日,长安城所有被刷下来的寒门考生,全都涌上街头高呼不公,科举是假的,反对投卷!
差不多有几千人的队伍,沿着朱雀大街一路闹到了皇城门口,李二吃惊不已,出了什么事?
“陛下,城里出现了几千闹事的叛逆……”皇城戍卫将军紧急来报。
“叛逆?这是长安城,哪里来的叛逆?到底怎么回事?对方是什么来头?”李二喝问道。
“额……末将不知,看他们来势汹汹,立刻让人封了皇城大门,现在他们正在跟守军对峙。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好像全是书生。”
就在这时,内侍老高接到了情报,“陛下,是此次参加科举的寒门考生。他们不满此次科举放榜成绩,还说科举放榜是投卷作弊,全都闹着要说法。”
嘶……投卷的事,以往大家都知道,但全都在忍气吞声,谁想过联合起来对抗朝廷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陛下,太危险了,万一让他们冲破了防线,冲入皇城,那就……还是镇压吧。”戍卫将军着急道。
李二呵斥道:“混账,那是我大唐读书的考生,未来的栋梁。你想怎样?当叛军屠杀了吗?退下,约束好部众,若是伤了一个考生,朕拿你是问。”
将军吓得慌忙出去维持秩序。
“诸位,事发突然,可有良策应对?”
魏征站了出来,“陛下,堵不如疏,既然这些考生在质疑科举的公平公正,那就应该给他们一个说法。让此次负责科举的礼部、国子监、科举考场所有考官共同出面,只要能证明此次科举没有徇私舞弊,那考生就不会乱。”
礼部有人站出来反驳道:“魏大夫,你说的轻巧?你分得清这几千人里,有几人是真心质疑的?而不是趁乱闹事的?恐怕九成的人都是不甘落榜、趁此机会组织起来,威胁朝廷想混个官职功名呢。”
“没错,臣附议。陛下,此风不可长,如果这次妥协了,那以后但凡遇到点事情,百姓们就会组织起来闹事,难道以后事事都要妥协?”刑部有人附议。
很快整个朝堂就陷入了激烈争辩。
李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感觉好像是有人在背后组织煽动一样,是谁呢?
忽然,他想的了一个身影,萧锐?这手法,怎么那么像萧锐煽动百姓,对付佛门的手段?
这个魂淡,脑后长有八十斤反骨吗?你对付佛门行,你对付老子做什么?想搅乱朝廷,然后谋朝篡位?
李二在心里将这个女婿骂了五六七八遍,然后摆手叫停了朝堂的争辩:“够了!按照玄成的说法,先派人去解释证明。他们既然质疑科举的公平,那就打掉他们的质疑。没了由头和证据,那就是寻衅滋事了,到时候再驱散也不晚。”
“对了,为避免冲突,御史台负责中间作保,调和双方。大理寺和刑部也派人随时待命,如果有趁机闹事的,听魏大夫的指挥拿人。”
这是大唐的第一次游行示威,但不是古代的第一次。如果说拉起队伍跟朝廷讨要说法,最后逼得朝廷妥协退让,这些都算游行示威的话,那么汉朝时候的‘清君侧,诛晁错’也算,甚至起兵勤王之类的都算。
区别只在那是组织的士兵,这次组织的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