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十四章大胜之(1 / 1)

逃。

不顾一切地逃。

勒克德浑在尼堪陷入到焦灼状态时就明了,这一场战争已经注定了。

引以为傲的骑射,已经被打得稀巴烂,清军完全无优势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保存实力已经是最佳选择。

在将大部分的蒙八旗甩开后,勒克德浑就带着近三万的精锐八旗,直接进行突围。

正所谓围三阙一,生门存在的情况下,不惜一切代价冲击是足以能够获得活路的。

所以,勒克德浑活下来了。

只是代价有些惨烈。

“经此一役,怕是蒙八旗离心离德了。”

勒克德浑回首一望,精锐的满八旗子弟精华还存在近两万。

他顾不得感叹,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奉京府。

“陛下——”

奉京城中,顺治正提笔书练字,聚精会神。

一旁的宦官宫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恼了这位皇帝。

忽然,汤若望气喘吁吁地来,他扶着门框,屏退了所有人。

作为皇帝的良师挚友,汤若望不仅帮助顺治治病,救助了不少的皇子公主,而且还在其亲政时提供了极大的助益。

更关键的是,他的身份是西夷人,天生就不具备威胁。

甚至,顺治都不怕其遗祸后宫,若不是迫于规矩,都想让他留宿后宫。

故而,汤若望在后宫中的威望极大,仅次于皇帝、太后。

“有消息了?”

顺治放下笔,迫不及待地问道,他的额头已经充满了细汗,黑眼圈极深。

“败了。”

汤若望看着这位弟子的模样,叹了口气。

“败了?怎么可能?”

顺治大惊失色,手里的毛笔凝滞在纸上,抬起头来。

不可置信。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搜罗全国精兵,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着实让人难受。

除了兵败以外,整个奉京府将要不保,他们又将失去经营十几年的土地。

难道要过上那般颠沛流离的生活?

到时候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强行收拢心思:“汤师傅,让内阁大臣们过来吧!”

“对了,大军回来多少?”

“蒙八旗几乎覆没,只有万人逃出,而满八旗还剩下两万人左右。”

汤若望轻声道:“主帅勒克德浑郡王回来了,尼堪郡王阵亡……”

痛失一大将。

顺治感觉自己心都被揪起来了。

在新一辈中,尼堪是数一数二的军事人才,如果陨落,这比他失去几万蒙八旗还是难受。

不过,也幸好蒙八旗死伤足够了,才能让朝廷继续控制奉京府,不至于被颠覆。

很快,内阁成员尽数到场。

随着范文程和洪承畴的病逝,如今作为首辅的为满人索尼,然后是宁完我,蒙人硕屯,以及邓长春(汉军旗)。

理论上来说,内阁之中已经没有了汉人,只有汉军旗。

在亲政之后,顺治完全摒弃了多尔衮信任的希福、刚林等人,从而任用起自己所信之人。

至于之前所谓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也同样被弃用,内阁成了朝廷的中枢。

不过,此时的内阁中,还多了一人——勒克德浑。

“陛下,我军大败……”

勒克德浑简单地述说了下战事,然后迫不及待道:“如今奉京府已经危在旦夕,朝廷应该做好准备才是。”

“哎!”索尼满脸无奈,接手了这一个烂摊子,着实让他难受。

面临这种绝境,他瞥了一眼顺治皇帝,然后又看了看众位同僚,才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放弃奉京府,保存朝廷元气,以图将来。”

“湖西那里还算安全,咱们主力可以撤往此地,待到将来有变,可再复疆土。”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十几万大军被打的溃不成军,赖以为资助的蒙八旗损失殆尽,即使强征一些牧民为兵,也不过是拖一些时日罢了。

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的迁徙而走。

即使明军占据了奉京府,也无法囤积更多的兵力,所以待其离去后再回来。

虽然有些丢人,但却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这也是为何当年范文程要求一条退路的原因。

“将汉军旗,满军旗全部迁走,还有大量的粮食物资,明军即使要扎根,怕是也不容易。”

宁完我补充道:“另外,我们还要留下后手,随时监控明军举措。”

“那就走吧!”

顺治很是无奈。

他横眉看向勒克德浑:“明军还要多久能到。”

“如果不迷路的话,约莫三天时间。”

“你率领一万大军,尽全力阻拦其步伐,给我们拖时间,五天,最少要五天时间。”

顺治沉声道。

“是!”勒克德浑沉声应下,作为败军之将,他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旋即,大量的满八旗,汉八旗,以及些许忠诚的蒙八旗,近两万户人家,坐上了船,被送到了湖西。

至于那些王公贵族们,早在大决战之前就已经迁徙而去了。

这也幸亏是八旗军事结构,所以才有条不紊的进行迁徙,无人敢反抗。

还有一些蒙八旗,则被遣入北地,营造出向北逃亡的假象,若是有可能的话,也能感到湖西汇合。

而此时的明军,则收获满满。

经过一天一夜的收拢,明军才散去疲惫,得到了所以的斩获。

陈东也不断地巡查军营,安抚军心。

在战争之中,战前准备是最为紧张的,一不小心就能造成营啸,从而大乱。

但同时,战后也很重要。

因为人心中都有一股气,一旦被卸掉,想要再聚拢就很难了,所以必须收拢军心,士气。

甚至还要想方设法的鼓舞士气,来面对后面继续的战争。

等到他双腿酸软回到大帐时,几个参谋就走近跟前,每个人手中都拿一本账本。

“昨日,我军战死七千三百一十六人,重伤五千三百二十人,战马折损一万六千余匹,弯刀折损三万把……”

在战场上,即使用钢刀,也会在不断的砍人过程中被卷刃,不得不废弃。

战马自然如此,它们天生比人娇贵,散热系统极差,持续数个时辰的战事之后,非常容易受伤。

而战马一旦受伤,即使救好了,也只能退役,成为挽马。

所以异常战事结束,除非是以少胜多,或者是轻易的击溃敌军,不然的话陷入焦灼状态,伤亡损耗就极大,往往就入不敷出了。

对于草原部落来说,一把普通的弯刀,或许就是他们一个家庭最大的传承,死了就没了。

这也就造就了草原骑兵的承死率极低,一旦事不可为,立马就会撤退。

“报销了近三成?”

陈东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场战事比想象中的损耗还要多。

尤其是战马,死伤如此之多,令人忍不住心疼。

要知道一匹普通的战马,售价近百块。

仅仅这一万六千匹战马,就是两百万块银圆,还有数年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成本。

最简单的衣袍来算,十来万人沾染血迹,难免要破损,尤其是在剧烈的打斗之中,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十万人的衣袍,鞋,裤,袜,衫等,这就是几十万块银圆。

保守估计,这一场二十来万人的战事,大明直接损失了近六百万块银圆。

当然了,如果计算这两年持续不断不计损耗的运粮工程,这个数字还要翻个两三倍。

“缴获如何?”

“禀将军,俘虏骑兵三万来人,斩杀三四万,逃逸的约莫三万左右。”

“至于战马,约莫五万头,牛羊不计其数,粮草等十来万石,一应的武器,铠甲无算……”

听到这番话,陈东松了口气。

在大明,会打仗的人不少,但亏本打仗的可不会得到喜爱,反而会被兵部的人厌恶。

那些文官们很可能在皇帝跟前言语影响到他的前途。

如此多的战马,足以弥补损失了。

而且,如果去往奉京府,怕是直接大赚特赚。

“奉京府有多少人?”

一个参谋则道:“那群鞑子们知道的不详细,但却大致了解,整个奉京府有三座城池,大量的城堡,初步估计不下三十万。”

“而能够提供十来万大军,即使按照草原上三丁抽一的标准,奉京府上下,包括满、汉、蒙,约莫百万。”

“百万人。”陈东沉吟道:“即使有许多放牧的蒙古人,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看来繁衍多年的女真人,已然恢复了八成元气了。”

“确实不能再继续纵容下去了。”

“整军,让前锋进发,目标奉京城——”

偌大的奉京府,百万人头,这可是一府,甚至一省之地。

而且既可以农耕,还可以放牧,对于一向好大喜功的皇帝来说,这是最完美的礼物了。

没有充足的人口,这块地方就显得不够份量了。

“希望满清跑得不要太多,不然就没人种地了……”

陈东呢喃着,目光越大的明亮。

至于他自己,为了避免其垂死挣扎,还是留下大部队保护粮道为好,只要粮食充足,奉京府就是囊中之物。

……

此时,科尔沁草原。

鳌拜骑在马上,感受到天空中那越发明亮的太阳,似乎在散发着一股热气。

不知不觉,他来到此处已经二十来天。

科尔沁草原从一开始的门洞大开,再到此时的陌生警惕,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一旦他偷袭部落获得的牛羊,明军则进行帮助。

这样一来,仅仅数天功夫,许多原本对他和善的部落,就不再亲热,导致军队的粮草越缺乏。

这般,就只能继续偷袭部落,获得粮草。

亲善他们的部落也就越少,敌对的越来越多。

如此来回反复,就算他再迟钝也明白了其缘由。

但没办法,他们一直缺粮。

就像是饮鸩止渴一样,不得不为之。

“鳌拜将军,咱们只有三天的食物了。”

和塔瞅着虎背熊腰的鳌拜,心中满是后悔。

这个家伙不断的利用他亲王的威望,消耗各大部落对其的信任,袭击得手,从而获得军粮。

这些时日以来,仅仅只有寥寥数个部落肯赠送一些牛羊过来,其余的一律自保。

甚至为了防范清军,大小部落都实行狼烟制度。

一旦碰到清军,立马就点燃狼烟,从而让明军知晓其方位,进行袭击。

可以说,科尔沁草原已经完成被明军收服,至少在对抗清军的立场上是一致的。

“我要是留在达赉湖(呼伦湖)还有多好,实在是不应该前来。”

和塔脸色难看。

“如今之计,只能撤回了。”鳌拜也不是傻子,知道不可为之,就选择后退。

他麾下的这几万骑兵,可不能交代在这里。

忽然,天空中燃起了一道浓烟,黑灰色,直冲云霄。

“不好,狼烟,有敌军——”

和塔大惊:“哪个该死的报的信——”

“走——”鳌拜挥舞着马鞭,怒道:“在明军到来之前,老子要杀了这群奸细。”

大军奔走不到数里,忽然就一一阵马蹄声而来,声音极大,似乎整个草原多的程度。

鳌拜心头一震,明军的主力来了?

果然不久后,五六万骑兵,出现在天边,犹如一条黑线,一望无际,其规模极其庞大。

“霹雳啪啪”,空中箭矢如蝗虫一般射来。

不到片刻功夫,大军就包围了他们这处暂歇的营地。

尤世禄骑着马,看着眼前这群清军,忍不住叹道:“折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你们的踪迹了。”

为了寻觅到他们的踪迹,明军指挥大量的蒙古牧民们四处游散。

按照常理来说,能够供应数万大军的水源并不多,但架不住科尔沁不缺水,即使一个个排查,也耗费多时。

在最后两个地方中,终于寻觅到了。

鳌拜眉头紧皱,双目瞪圆,带着血丝的眼睛仿佛能杀人一样。

“冲杀过去!”鳌拜当机立断,大喊一声,策马向右转弯,众军纷纷驰马追随。

显然,此时并不是硬杠之时,保存实力才是王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尤世禄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一时间,军号大起,数万骑兵奔腾而走,犹如一张血盆大口,想要将这股清军一股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