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夫人看他这样,不由放了心,看儿子这样,想必是真的占了理。
崔盛坤匆匆地就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忠勇侯一看他这脸上的伤,又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由皱了皱眉头,“你究竟又闯什么祸了?是不是惹到了奕世子和世子妃?这么晚了,还上我们家里,还点名要见你,肯定没那么简单。跟我说实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来找我?我好没去找他们呢。父亲您放心,这件事我不理亏。”
忠勇侯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儿子,但也没时间再耽搁了,奕世子和世子妃都已经在外面等了半晌了,再拖下去,只怕就有怠慢之嫌了,也来不及再多问,便是带着自己的二儿子往前厅去了。
忠勇侯的大儿子崔盛弘本也想跟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的,却是被自己的母亲悄悄给拉住了,奕世子和世子妃这么晚了过来,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想来肯定是崔盛坤又闯了什么祸事,自己儿子就别掺和进去了。
忠勇侯带着自己的二儿子匆匆进到前厅。
“世子。”
“侯爷。”
两个人先是互相见了礼。
“不知世子和世子妃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情?”
“是有一桩事情。我那小舅子今天被人给打了,浑身上下都是伤,欢颜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知道了消息之后,哭得伤心得很,赶紧过去看了。也央我去宫中请了太医……”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谢安澜朝着站在忠勇侯身后的崔盛坤看了一眼,看到他瑟缩了一下,眼睛里便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话听到这里,忠勇侯也是心头一跳,奕世子的小舅子被打了,他却在这个时辰上自己家里,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打了顾珏翎的除了自己儿子还有谁?
而且还去宫里请了太医,这事儿可是闹大了……这么一来,岂不是连皇上和太后都要知道了?
“侯爷,你也知道,欢颜呢,就翎儿这么一个弟弟,如今他被人打得不成样子,我这个做姐夫的不来讨个说法,实在是说不过去,您说是不是?”
谢安澜这话说的虽是客气,可眼神之中的冷意,却叫忠勇侯满心的忐忑。但方才自己二儿子又是一副自己占理,不怕他们来质问的样子,心中也不由摇摆起来。
“坤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跟你有关是不是?是你打的顾公子?”
奕世子口口声声,那顾珏翎是他世子妃唯一的弟弟,他这个做姐夫的如何如何,可自己儿子不也是顾珏翎的姐夫吗?他这么说,好像自己儿子跟他们全然没有亲戚关系一样。
“我是跟顾珏翎动了手,可我也被打了,我脸上这不也有伤吗?”这崔盛坤看起来也很不服气,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嚷嚷道。
忠勇侯心想,是啊,自己儿子也受了伤,纵然他是定安王府的世子,如今正受皇上重用,也不能光偏向那顾珏翎一个人吧?要说打架,都动了手,也不能只怪一方。
谢安澜闻言冷冷一笑,没有搭理崔盛坤的反驳,而是扶着欢颜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他自己紧接着也在欢颜的旁边落了坐。
看到谢安澜这样,忠勇侯心里更没底了。
此时,只见谢安澜的目光冷淡地落在崔盛坤的身上,“是啊,二公子也受伤了,我看到了。可你这一点点伤,可要比翎儿浑身是伤的样子,看起来轻多了。算了,不管谁伤得重,谁伤得轻,这都不算什么,我们且来论论这件事的错究竟在谁。二公子,侯爷也在这里,你且说说,今日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为何要对翎儿动手?”
“我……我不过是要赊他一顿酒而已,当时身上没带银子,我想着我也是他姐夫,算是半个兄长了,当时我那么多朋友也在,他好歹也会给我个面子,让我先欠着,等以后再给,可谁知道他坚持不让我赊账,非要我给现银,我拿不出来,他就……”
“他就如何?”谢安澜追问。
“他就对我动了手。”
谢安澜又是一声冷笑,“是吗?二公子,当时有那么多人在,你可得好好想想,别说谎,要不然到时候被指证你说的是谎话,那大家面子上可都不好看了。果真是翎儿先对你动的手?”
崔盛坤面色一白,“当时我喝醉了,有些记不大清了,反正就因为这个闹了起来。奕世子,我知道,顾珏翎是世子妃的弟弟,可那也是我妻子的弟弟啊,若不是因为真的生气,我会跟他动手吗?世子你也来评评这个理,我好歹是他的姐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吗?他这样做,叫我将来还怎么在京城里混?”
忠勇侯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是自己儿子理亏,是他先不给酒钱,听他方才躲躲闪闪的语气,只怕也是他先动的手,他们可全部在理,如今奕世子和世子妃都上门了,赔礼道歉肯定是少不了了,只希望这件事不要再闹大了。
他正要叫自己的儿子给奕世子和世子妃道歉,却又听得谢安澜冷声道:“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你说翎儿不给你面子?我看他是很给你面子,你才会这样蹬鼻子上脸!”
谢安澜话说得如此之重,叫忠勇侯心头十分不安,奕世子这恐怕没有一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啊。
“你还有脸说翎儿的姐夫?别说是平常了,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你见着了他,跟他说过几句话?他开那间酒肆的时候,你又帮了什么忙?一分钱一份力都没出,还去蹭吃蹭喝,你自己蹭吃蹭喝也就罢了,每次都还带着一帮朋友一起,吃好了喝好了,拍拍屁股就走,一分一毫的银子都没有付过。翎儿让你付酒钱不是应该的吗?你倒还有脸打他了,还带着一帮旁人一起打,蹭吃蹭喝的时候想到他是你妻子的娘家弟弟了,怎么动手打他的时候,就不顾念着他是你妻子的娘家弟弟了?”
忠勇侯听得脸色发白,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坤儿这孩子未必也太荒唐了,怎么能……
“世子息怒,是我教子不严,太骄纵了这逆子,以至于让他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来。这件事全是坤儿的错,明日一早,我就和夫人一起亲自去看望顾公子,并且让坤儿同他道歉。”
“道歉还是留到公堂上再道吧,我和欢颜这次来呢,是为了替翎儿来讨银子的。”说着,谢安澜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忠勇侯,“这是二公子在翎儿的店里欠下的账,还请侯爷给结了吧。对了,这上头还写明了,今日二公子带着他的那帮朋友在店里闹事时砸坏的桌椅的数目,再加上翎儿的医药诊金,我都已经算好了所有的数额写在了下头,若是侯爷觉得账目不对的话,我们可以再探讨探讨。”
忠勇侯只匆匆地看了一眼,便是连忙道:“不用再探讨了,这银子我明日就亲自送到顾公子那里去。只是公堂?却不知世子是什么意思。”
“侯爷,你不会也糊涂了吧?天子脚下寻衅滋事,还被巡防的士兵给撞上了,这可不是私了就能解决的事情,这是要上公堂的。”
忠勇侯忙道:“世子您看,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是亲戚,这件事就……我们私了算了。”
奕世子分明是想抓着不放,找借口而已,若巡防营的那帮人真的想要较真儿,今儿就不会让坤儿回来,直接就抓进去了。巡防营分明也是不想管这件事,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奕世子和顾珏翎那边不追究,巡防营也不会想给自己惹这个麻烦。
谢安澜点了点头,笑着道:“行,我明白侯爷的意思。也不是不可以。”
忠勇侯闻言一喜,“多谢世子。”
谢安澜确实伸手阻止他,“你先别忙着谢我,要想将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揭过去也不是不行。”说着,谢安澜转而看向那崔盛坤,“你当时带了几个朋友一起下手打翎儿来着?”
崔盛坤心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犹豫了半晌都没说出口,谢安澜很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帮他答了,“若是我的消息没错的话,除了你之外,还有六个你的朋友对吧?”
忠勇侯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奕世子在来之前,已经将这件事查问得很清楚了。
“这样,我让我的六个手下,也围着你打一顿。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好不好?”
崔盛坤闻言,立刻脸色煞白,“这不行!”别说奕世子找来的手下肯定都是铜拳铁掌的,就算是普普通通不会武功的六个人,这么打自己,想想也是恐怖啊。
忠勇侯一开始听到谢安澜提议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可想了想,觉得若是真的上公堂,还不如就让坤儿受了这一顿打,奕世子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弄出人命了,若他真的让他的手下将坤儿给打残了,那他们那边就不在理了。
估计奕世子只是想要以牙还牙,要坤儿也承受和那顾珏翎一样的遭遇罢了,其实就是为了出一口气。这本也是坤儿应受的,比起上公堂,让整个忠勇侯府都跟着蒙羞,倒不如让坤儿受了这一顿打算了,痛在他身上,也能让他涨涨记性。
这么一番想罢之后,那忠勇侯不顾自己儿子的反对,点头答应了谢安澜的提议,“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一顿打是坤儿该受的,就让他……”
不待忠勇侯的话说完,那崔盛坤立即抓着他的胳膊,哀求道:“父亲,他们会把我打死的!”
“胡说,奕世子向来公正,只是叫你还了顾公子的债而已,怎会要了你的性命?!”
而这件事要是闹到了公堂上,自己的大儿子眼见着又要娶妻了,这弘儿的岳父岳母会怎么看弘儿?等到回门的时候,弘儿要怎么再自己的岳丈家抬得起头来?还有他的那些同僚们就会如何议论他?
自己的二儿子眼见着已经是废了,切不能再让他连累自己的长子了。
“父亲,这是要我死吗?”
“你!”
谢安澜不耐地站起身来,“算了,我看二公子这意思是不想答应,那我方才的提议也就作罢吧。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便是牵着欢颜的手,拉着她起身,连告辞都没有,就直接往外走。
任凭忠勇侯在后面怎么唤他,他就只管拉着欢颜的手往外走。
出了忠勇侯府的大门,欢颜才道:“你方才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真以为你要派六个手下将那崔盛坤给打一顿呢。”欢颜当时还想着,他事先也没有跟自己商量。
“这法子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这么一来的话,那其他的六个人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