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静宜很是意外,“提起了我?怎么会提起我?说我什么了?”
她以为怀慈公主叫冉大人过去说话,是为着绮华郡主的事情,怎么还说起了自己?
冉修辰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了些,“说你……笨且懒。”
“你这都是逗我呢吧?”
栾静宜觉得自己既不笨又不懒,而且,冉大人怎么会在怀慈公主的面前说这样的话?他这肯定是逗自己的。
“你果真说了?”
冉修辰已经笑着走开了,并不应她的话,栾静宜连忙跟上,一边在冉修辰的身旁走着,一边问道:“怀慈公主找大人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是跟绮华郡主有关的吗?”
“也许有关,也许无关,她没直接说什么,只是试探了我几句。”
他知道那隔间里藏着一个人,也猜到那人应该就是绮华郡主,方才的那些话不止是说给怀慈公主听的,更是说给她听的。
“那……试探的结果呢?大人觉得怀慈公主有透露出要将绮华公主许配给大人的意思吗?”
冉修辰这才停下脚步,含笑看着身旁的栾静宜,“你对我的婚事怎么这么关心?”
栾静宜心中猛地一紧,转过身去,避开冉修辰的眼睛,朝向前方,“大人不是跟我说不想娶绮华郡主吗?我只是有些担心大人而已。”
“放心,我不会娶那郡主的。”
冉修辰伸出手来,想要拍拍栾静宜的脑袋,但是僵了一下之后,手却是落在了他的肩上,“别瞎操心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哦,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大人慢走。”
果然,他是逗自己的吧?怀慈公主找他去是为了绮华郡主的事情,怎么会无缘无故得提起自己?
酒肆之中,待冉修辰离开了,怀慈公主这才缓缓起身,撩开纱帐,走到隔间里去。
隔间里,绮华郡主正坐在榻上,拿帕子抹泪。
“好了!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为了一个配不上你的男人,值得吗?”虽然看着自己女儿这样哭,怀慈公主很是心疼,但心里也同时松了一口气,自己还真不想让那个冉修辰做自己的女婿。
就算抛开他是从一个青楼女子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一点不说,他的脾气也不好,为人又那么冷漠,若自己的女儿果真跟了他,这后面的大半辈子岂不都要吃苦?
可是怀慈公主越是这么说,那绮华郡主就哭得越是伤心,配不上自己?可他却看上了别的女子。
怀慈公主坐在那里等了半晌,也不见绮华郡主停下来,只好耐着性子劝解道:“好了,别再哭了。到底是你们两个没缘分,母亲再给你挑一个比他更好的就是了。”
绮华郡主只是抹泪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母亲本来就不满意冉修辰,这下倒好了,她心里可高兴了。
突然,绮华郡主止住了哭泣,红着眼看向自己的母亲,“这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打断定亲,不还没定亲呢吗?只要还没有定亲,那就不算。”
“我说你又在这里跟我发什么疯呢?人家聘礼都开始准备了,什么叫不算?”
“只是开始准备而已,又没有定下来,这并不影响皇上下旨赐婚。”若是他果真已经定亲了那就没办法了。就算是皇上也没有办法赐婚给一个已经定下了亲事的人,这会引起天下百姓的不满,说是皇家仗势欺人。
但冉大人他不还没定亲呢吗?那就不算。
“你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你才刚见了那冉修辰几面啊,你就这样紧巴着不肯放,你真的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再说了,他都已经亲口跟我说,他已经有心上人,打算要去给人家下聘了,我还去帮你向皇兄请赐婚的圣旨,这丢不丢人?”
“有什么可丢人的?当年父亲都已经成了亲了,您还不是……”
“你给我住嘴!”怀慈公主气得脸都通红。
绮华郡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真的惹了母亲生气了,连忙住了口。可想了想,又觉得很不甘心,自己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便喃喃地低声道:“皇上又不知道他已经打算定亲了,只要您不说,还有谁知道?”
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我跟你说,不行!这次你就算真的绝食死了,我也不会答应的。之前我看中了傅文清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他不喜欢你,何必要硬贴上去,甚至还说起了我和你父亲,怎么?现在轮到是冉修辰了,你怎么不说他对你没有情意这一点了。你为了他,诓骗着八皇子去翰林院,上元节的时候,还故意引他跟你见面,后来更是几次三番出宫来等在他从翰林院回家的路上跟他‘偶遇’,你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是吧?我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她身边的伺候的侍女,是自己亲派过去的,这些事情,只要一问便知。
刚开始她说要嫁给冉修辰的时候,自己还很奇怪,她怎么会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这才找了她身边的侍女来问,那侍女倒还算忠诚,一开始还咬紧了不肯说。
后来自己逼得紧了,她才将这一切都和盘托出,自己真是没想到,自己那眼高于顶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会做到这个地步。而那男人偏还对她极为冷淡,明显是并未看上她。
怀慈公主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不肯成全女儿,任由绮华郡主怎么哭闹,就是不肯松口。
待到回宫之后,便是命人看着她,不许她踏出寝宫半步。
绮华郡主知道说服自己母亲无望,可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心,长这么大,自己也见过不少的名门贵公子,可从来没有一个向冉修辰冉大人那样,让自己一心想嫁的。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了,错过冉修辰,自己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坐了两日,绮华郡主终于下定了决心。当初父亲都已经成了亲了,而且夫妻恩爱和睦,最后还不是娶了母亲。
如今冉修辰不过是在准备聘礼,都还没正式定亲,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日,绮华郡主好好装扮了一番,胭脂水粉细细抹开,一张脸顿时光彩了不少。
她对自己的母亲说,她已经想开了,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子的男人罢了,世上的男人那么多,难道自己还非他不可?
见自己女儿似乎真的已经放下了,怀慈公主也就放心了,撤了看着她的那些人。
绮华郡主便是趁机偷偷溜出宫去,直接在冉修辰的家门口堵到了他。
“见过郡主。”冉修辰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女子,而此女子正是偷偷溜出宫来的绮华郡主。
她今日特意精心打扮过,一身草青色春衫,清新又不失娇俏,微风吹起时,衣袂飘飘,倒也有几分淡雅出尘的味道。
“我找冉大人有些事情,能进去再说吗?”
“郡主身份尊贵,进下官这寒舍只怕是不合适。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罢,毕竟孤男寡女,也省得让人看到了误会,于郡主名誉有损。”
绮华郡主这时候巴不得被人看到了误会呢,闹到皇上的面前更好。冉修辰这样说,不过是出于谨慎,他正是担心被人看到绮华郡主进了自己家门,自己有嘴说不清。
“这……我要说的话,不适宜在这里说。”
冉修辰稍顿了一下,“那这样吧,附近有一间茶楼,不如去那里说如何?”
虽然与预想的不同,但绮华郡主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
二人往茶楼的方向走,冉修辰始终落后绮华郡主一步。
“冉大人不必拘束,走在我旁边也无妨。”绮华郡主转头看他。
“郡主乃是千金之躯,下官不敢逾矩。”
“你难道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自己这么三番两次地出宫来见他,难道他心里真的不明白?还是他心里明明清楚,却故意装作糊涂?
到了茶楼,里面的小厮引着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雅间。
随即又将茶和点心送了上来。
“郡主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冉大人,你可知我这次随母亲进京来所谓何事?”绮华郡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给冉修辰也倒一杯,却是被冉修辰阻止,“多谢郡主,还是下官自己来吧。”
见冉修辰只是倒茶,也不回答自己方才的问话,便是又追问道:“冉大人可知我方才所问之事?”
“下官已有所耳闻。”
原来他是知道的,那他为何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冉大人可明白我单独来见你的意思?”
“郡主身份高贵,修辰不敢高攀。”
“是不敢高攀,还是不想高攀。”京城里那么多贵公子向自己献殷勤,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而同样的,冉修辰在朝为官,自己能带给他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他不能不动心的啊。
此时只见冉修辰站起身来,拱手对那绮华郡主道:“郡主,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有了倾心的女子,如今正在准备聘礼。在下自幼读圣贤之书,万不敢做出始乱终弃这种令人唾弃的卑鄙事情来。”
绮华郡主闻言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那我问你,若是没有那女子,你可愿娶我?”
冉修辰沉默,他不愿也不屑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若是没有她,自己没想过成亲,没想过跟任何女子共度一生。
在这沉默之中,绮华郡主全然明白了,他从始至终,压根儿就没看上自己。
绮华郡主站起身来,走到冉修辰的身边,“我能问问她是谁吗?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她站的位置刚好挡住冉修辰的视线,而在冉修辰看不见的地方,她正将事先藏在袖中的药倒入冉修辰的茶盏之中。
“我就想知道我输给了什么样的女子。”
“郡主请恕罪。”
这意思就是不愿说了。
“你是怕我因此找她的麻烦?”绮华郡主笑得苦涩,一颗心更是被人给攥紧了一般的难受。
冉修辰仍是不语,算是默认。
“好,那我就不问了,不问了。”
绮华郡主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在转身之际,她瞄了一眼冉修辰的茶盏。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跟母亲一样,喜欢上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男人。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可以像母亲一样,成功地让他娶了自己,只要让他娶了自己,以后都可以慢慢来。
她相信,自己能比母亲做得更好。再说了,冉修辰毕竟还没娶那女子,自己完全可以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要冉修辰能喝下他面前的那杯茶。
“冉大人别紧张,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且先坐吧。”
冉修辰依言坐了下来,却并没有去碰眼前的茶盏。
“既然如此,那我就以茶代酒,祝冉大人和那女子以后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绮华郡主举起面前的茶盏来。
冉修辰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茶盏,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