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身边的丫鬟打碎了什么名贵的瓷盘,老太太就从这里顺藤摸瓜,将从前许多错都扒出来,毫不留情地克扣了张姨娘的月例银子。
不光如此,老太太还让全府上下都不要搭理张姨娘,凡是超出张姨娘应该有的用度,一律削减。
胳膊拧不过大腿,张姨娘气得在屋子里打转。
此时,大夫人来了。
张姨娘下意识地离大夫人站得远一些,并用手护住肚子,假假笑道:“大夫人,您怎么来了……”
自从张姨娘怀孕,大夫人从没有到张姨娘跟前来过,怎么今天来了。
大夫人坐了下来,一派高人一等的架势。
那凌厉的目光扫量着张姨娘,最终落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你怕不怕,这一胎生不下来?”
这几个字一出,张姨娘都变了脸色,她最讨厌这些类似诅咒的字眼了,但大夫人说话,她不可能翻脸,只得默默咬唇。
大夫人冷笑一声:“如果我要害你,早就动手了,你现在才知道怕?”
张姨娘这才抬起头,但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妾身知道,这些年全靠大夫人您的庇佑,妾身才能……”
“这些客套话也不用说了,明眼人也都能瞧得出来,你我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帮你帮谁呢?”大夫人似乎是在打感情牌。
“夫人说的是……”张姨娘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她一见到大夫人就能想起墨香被推进池塘的悲惨死状,不寒而栗。
大夫人望着张姨娘,亲切地笑着:“我说这些就是告诉你,要看清楚谁才是真正想害你的人。”
张姨娘一怔,“是谁?”
大夫人神色微冷,“石青衫。”
“你看看这丞相府被石青衫弄成什么样了?我的成欢,你的婉茵,谁知道以后她还会做什么呢?”大夫人的语气中满是恨意。
张姨娘心中也是怕的,但她疑惑:“石青衫的风头太盛,连夫人您都奈何不了她,妾身又怎么能……”
“张柔,你难道忘记了,你是怎么把她亲娘害到名誉扫地,在大空寺孤苦度过这些年的吗?你现在所享受的荣华,在石青衫看来本都属于酒留的!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大夫人疾言厉色。
眼前全是酒留被送走那天的疯狂之状,张姨娘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我……那我能怎么办呢……”
“凭你的本事想除掉石青衫,这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以你现在的地位,想将她赶出丞相府,应该易如反掌了吧!”大夫人神色稍作缓和。
“赶出去?”张姨娘有些迷茫,就算是这样,她也难以做到啊!
而且石青衫那时的态度已经表明,如果她不去主动挑衅,估计石青衫不会先对她和孩子动手,这时候她最好是安分守己,静静等待孩子生下来……
看出张姨娘正在犹豫,大夫人起身,那双泛着幽幽冷光的眸子紧紧盯着张姨娘,“若你办不到,被扫地出门的人就是你了!”
大夫人大步出门,只留下一脸惊惧的张姨娘呆在原地。
她果然没有想错,大夫人就是那种不顾念情分的人。
以大夫人现在的处境,万一做了什么一定会招惹是非,所以她想借张姨娘的手。
想想大夫人说的也没什么错,迟早有一天,石青衫会为酒留来报仇的!
张姨娘脸色渐渐沉下来,抚在肚皮上的双手出了一层薄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早解决!
杨柳依依,春光正好。
石青衫一路分花拂柳,走过丞相府最美的一条路,想要出府去铺子里时,她发现周围下人看她的目光似是在躲闪,离她远了好几步。
心下正有疑惑,温茶便小跑着追过来。
“小姐小姐!”
“怎么了?”石青衫扶住温茶。
只见温茶一脸凝重,扫了周围一圈这才开口:“我听小厨房的大娘说,昨天张姨娘手下的丫鬟催着保胎药,说是肚子疼呢!今天一大早,那丫鬟又来熬符水,听说有一个大师进府来了!”
“大师?”石青衫蓦然想起之前有个道士,说府里的煞星就是她,难道是故技重施吗?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厮前来,还有些不敢近前:“五小姐!”
“怎么了?”石青衫却已经猜到了几分。
小厮赶紧道:“老爷请府里人,去张姨娘的院子里一趟,看起来很着急。”说罢,一作揖就跑了。
看着小厮见鬼般的身影,石青衫笑了。
这不是故技重施,而是变本加厉!
刚推门进去,就听张姨娘故作娇媚的哭声传来,惹得石青衫身上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
若是十年前的张姨娘装可怜,大家必定买账的,可再怎么说她也是快要四十岁的女人,装嫩反而会让人恶心!
石青衫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黑袍从眼前闪过,拿着铃铛绕着她转了一圈,这才瞪着眼睛大喊道:“这就是煞气的源头!煞星!”
在床上躺着的张姨娘,一脸惨白,听见这个男人喊了这么一句,便立刻扑到石明远的怀里,开始又一轮的哭泣。
“老爷,你可得为妾身和小少爷做主啊!”
老太太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按耐住怒火轻拍了桌子,“行了!孩子不是还在吗!”
听老太太这样说,张姨娘又拍了几下石明远的胸膛:“老爷……”
“好了好了,有我在,谁也冲撞不了你和孩子……”石明远轻拍着张姨娘的后背,好耐心地哄着。
张姨娘的哭声渐小,石明远这才看了眼石青衫,面色凝重道:“大师,你可看清楚了?”
那被称作大师的黑袍男人,犀利的眼睛盯着石青衫,仿佛已经把她看个通透:“当然!这就是天煞孤星,因为煞气太重,贵府上的男丁才会稀少,就算生下来,也会染上煞气,痴傻聋哑残疾……”
大夫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冷笑,她是知道石明远的忌讳的。
这话,让石明远的心刺痛了一下,联想到了他那两个已出世的儿子,竟然是个傻子和哑巴,不由得痛心。
看着‘大师’装神弄鬼,石青衫没有一点点惧色,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