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尴尬至极(1 / 1)

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任由秋夜的冷风拂面而过,几时吹得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一些,她方才抬手叩叩了门。

等了片刻,方才听到顾沉渊的声音响起,“何事?”

“义父,是我。”

“暮雪啊……”顾沉渊轻叹了一声,顿了顿才又问,“这么晚了,你来有何事吗?”

“我……我给您准备了醒酒汤送来……”

“给下人吧。”

这么晚了,他又饮了酒,不好让她一个姑娘家随意出入卧房。

关系到暮雪的声誉,顾沉渊想来十分留意,否则也不会破天荒的收她为义女。

换作以往,暮雪定会依言行事。

可今日她却任性了一次,固执的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外,执意要见顾沉渊一面,“义父,暮雪有一些话要与您说。”

顾沉渊只当她是有何要事,便推门走了出来。

寒凉的夜风猛地灌入,令他原本昏沉的意识微微清醒。

吩咐小童接过醒酒汤送入房中,他也没再进去,就这般站在廊下同暮雪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不想话才出口,便见暮雪“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诶……”

“义父……”暮雪泪盈于眶,唇边却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暮雪多谢义父大恩大德,来生结草衔环,必当图报。”

“这是从何说起啊?!”

“多年前便是您救了我的性命,如今……”

话至此处,暮雪面色羞红,不再多言。

见状,顾沉渊初时满心茫然,仔细一想才隐隐明白了过来。

方才阡陌那一声“岳父”,莫非是被她听了去?

想到这种可能,顾沉渊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皱起。

难道……

暮雪中意阡陌已久?!

思及此,他的神色便愈发纠结,略有些为难的看着她,“来,先起来。”

“义父……”

“此事我正要告诉你。”见暮雪一听自己所言,面色愈见泛红,顾沉渊虽心下不忍,却还是坦言道,“千凝是我的女儿。”

闻言,暮雪的身子猛地僵住。

她近乎僵硬的抬头看向顾沉渊,面上红晕未退,看起来格外讽刺。

“您说……什么……”千凝?那不是世子妃的闺名吗?她本是东夷人,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北周丞相之女呢?

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充斥在她的脑中。

瞧着她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顾沉渊皱眉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你没有听错,千凝她确是我亲生的女儿。”

“所以世子爷才会唤您为‘岳父’?”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暮雪的脸色顿时变的无比苍白。

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羞惭……

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呀?

她竟异想天开的以为,世子爷有意求娶自己,她甚至方才就在想,莫说是侧室,便是为奴为婢,只要能在他身边陪伴她都心甘情愿。

却不知……

为奴为婢她都不配。

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沉渊,暮雪慌里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随即转身跑开。

她心下悲戚不已,不想这夜色也知人心,上一刻还明月高悬,下一刻便降下了倾盆大雨,雷声也不断的响起。

躺在榻上不住的哭泣着,她甚至将莺儿都关在了门外。

“小姐……”莺儿不放心的在门外唤道,“小姐您开门呀,您怎么了?”

任凭莺儿在外面如何说她都充耳不闻,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痛哭不止。

她怎么会这么异想天开,以为世子爷是要求娶自己呢……

人家已有了那般娇妻在侧,哪里还看得上她!

想起楚千凝那张脸,暮雪的哭声不禁顿住。

等等……

义父方才说,楚千凝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他当初为何要收留自己,仅仅是因为这张脸像极了他女儿吗?

手紧紧的揪着身下的锦被,暮雪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恨意。

她从未如此憎恨自己这张脸……

看似美艳,却经不起细看。

明明是容貌相似的两个人,可命运却这般天差地别。

楚千凝自出生起便是大家闺秀,享尽了荣华富贵,又遇到了这般珍爱她的夫君,哪怕背井离乡来了北周也无妨。

如今,连权倾朝野的丞相都成为了她的生父,她得是有多好的命数!

可惜……

自己就不如她那般好命。

而此刻,被暮雪认为好命的楚千凝正“饱受折磨”。

她身中的寒毒虽已解了,但因着在那寒潭中泡了许久,身子到底吃不消。齐寒烟虽用内力帮她护住了宫腹,但下肢却不免受了寒气。

在西秦时,她虽日日进补汤药,可到底还是留下了些病根儿。

便如此刻这般,房中早早燃起了炭盆,但她的腿还是不可避免的抽筋,疼得她于梦中惊醒,秀眉紧紧的皱起。

一边帮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黎阡陌一边握住她的双脚塞进了自己怀里轻轻按压,“好些了吗?”

她难受的说不出话,只无助的摇头。

见状,黎阡陌虽也急的不行,却仍稳住心神帮她揉压按摩,好一会儿才感到她的身子不似方才那样紧绷。

轻轻动了动腿,楚千凝想将脚从他怀中抽出,却被他牢牢按住。

“怪凉的,拿出来吧。”自解了寒毒后,她的手脚便一直是凉的,怎么也暖不起来,夜里睡着睡着便不自觉的往他怀里钻。

“就是因为凉才要多放一会儿,为夫帮你捂一捂。”

“怕你凉……”

“身子凉些有何妨,为夫的心是热的。”某人振振有词。

心知自己说他不过,楚千凝便索性放弃了。

同他对坐在榻上,她将下颚搭在膝上,痴痴的将他望着,忽然轻声笑道,“黎阡陌,我与你说个秘密吧。”

“嗯?”他们之间还有秘密吗?

“北周的顾丞相,是我的爹爹。”楚千凝扬眉,眸中笑意微漾。

她语气中的满足和喜悦黎阡陌听得一清二楚,不禁附和着笑道,“那为夫也与凝儿说个秘密吧,算是礼尚往来。”

“什么?”

“广陵王世子妃,是我的娘子。”话落,未等楚千凝反驳他,他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这可能不算秘密。”

毕竟,人人皆知。

终于将她的脚捂得暖了些,黎阡陌便扯过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忽然想起什么,他兴致高昂的朝她问道,“凝儿,要不要喝酒?”

“喝酒?!”她错愕。

“嗯,上好的花雕酒。”

他们大婚那日他便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将她带回北周,让她于此地喝一次地地道道的花雕酒。

说起花雕酒,她倒是忽然想起一事。

“我们离开东夷时,你说已提前让人将埋在树下的花雕酒取出,被你放在哪儿了?”之前事多繁杂,她忘了问。

“自然是还在树下。”

一边说着,黎阡陌一边起身往外走。

见状,楚千凝不觉问道,“你干嘛去?”

他脚步未停,只含笑的声音轻轻飘来,“拿酒。”

大半夜小夫妻俩不睡觉要酒喝,换作旁人定要被讲究死,但既是这府里的世子和世子妃,那自是无人敢多言。

赶紧将美酒奉上,却在中途被黎阡陌亲自接了过去。

“退下。”

“……是。”小丫鬟放下倒了一半的酒,满心疑惑的退出了寝房,心下不禁暗道,世子不许倒酒,是准备和世子妃直接用坛子喝吗?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那小丫鬟赶紧摇头打消了自己诡异的念头。

*

房中

黎阡陌一手提着一个酒坛子走进内间,随即又拿了两只白玉杯回来,分别从两个坛子里斟满了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楚千凝。

疑惑的伸手接过,她下意识朝他问道,“为何要分两个坛子喝?”

“瞧瞧凝儿酒量如何。”

“……尚可。”她有些心虚的回道。

虽不至于一杯就倒,但也的确做不到千杯不醉,顶多算是正常酒量,不多也不少。

“如此……为夫便放心了……”黎阡陌率先饮下一杯,随即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不想他喝的如此干脆,楚千凝也不好推脱,便紧随其后喝下。

别说,一杯酒下肚,倒是觉得身子暖了不少。

“再来。”

酒杯再被填满,这次两人也不急,一边说着话,一边轻啄两口。

这酒气味甘美,初时喝下去不觉如何,可时间一久便会开始上头了。

楚千凝只在两人大婚那日喝了那么一小杯,是以并不知这花雕酒的后劲极大,她如喝果子酒那般一杯接着一杯往下喝,不一会便觉得视线发虚。

面前的男子笑的温润清雅,却轻轻晃动,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变成三个。

像伸手将人捉住,却被一只大掌牢牢握进掌中,就势扯进怀里。

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黎阡陌眸光微暗。

喝了酒的缘故,楚千凝的颊边透着一抹嫣红,虽然沉静清幽的美眸此刻微微眯起,眼底绽现迷离魅态,看得人喉间发紧。

对视上黎阡陌幽暗闪动的黑眸,楚千凝秀眉微蹙,“你为何半点醉态也无?”

两人差不多喝了同样多的美酒,可他却依旧眸色清明,面色如常。

他的酒量也太好了吧……

谁知,她方才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便见面前之人低声轻笑。

“你笑什么?”她努力在他怀里仰起头,用手不轻不重的戳着他的心口。

“凝儿想知道原因?”

“嗯。”

用力点了点头,许是因为醉了,楚千凝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丝憨态,不复往日的精明,娇憨可爱,令人难以自持。

循着心意吻上了微启的红唇,得了一丝甜头后黎阡陌方才柔声问她,“为夫告诉你原因,你拿什么来回报呢?”

“回报?”眨了眨眼,楚千凝目露茫然。

夫妻之间还讲什么“回报”!

再说了,她人都是他了,他还要什么回报!

“你快说。”她半命令半祈求的催促。

握住她无意识在他身上作乱的小手,黎阡陌又倒了一杯酒送至她唇边,她想也未想便喝了一口,却忽然顿住。

这是……

不确定的又多喝了两口,她最后不悦的皱眉推他,“这怎么是水啊?!”

“为夫喝的本就是水。”

“可您不是说……”

“为夫从未说这不是水,是凝儿自己想错了,不是吗?”某位世子爷一脸坦言的强词夺理。

平日楚千凝清醒的时候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此刻醉了,脑子就愈发跟不上。

蹙眉看着他,好半晌都没想出对付他的话。

最后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句什么,可还没等说出来,便见黎阡陌原本含笑的脸蓦然一沉,随即扬手放下帐幔,用被子将她仔细裹好。

“你……”

“嘘……”他伸手点住了她的唇,随即两手覆在她的耳侧,忽然倾身吻住了她。

层层纱幔之后,刀光剑影,血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