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咫尺的县衙,张牛角哈哈大笑,道:“诸位,赶紧破了这鸟门,只要袁熙一死,纵使他袁军有数万人马,也无济于事!”
当褚燕等人破开县衙的大门后,却见里面一片狼藉,哪还有什么袁军的影子。
张牛角纳闷道:“怪了,袁熙呢?”
此事还得从数个时辰前说起。
那时,袁熙刚率大军赶至邯郸,赵家的家主,赵英就为袁熙举办了一个盛大地欢迎晚宴,毕竟,现在的袁熙,还是名义上的冀州之主,而赵英作为邯郸县令,又是心狠毒辣的投机者,那他自然会好好的巴结一下袁熙,企图让袁熙给他封一个大官,好让这个赵国君主后裔,重拾先辈往日的荣光。
然而,赵英的百般讨好,在袁熙看来,犹如跳梁小丑,对于这种自身不奋发图强,却是总想着依靠他人来达到自己目的,这样的人,袁熙即便是穷困潦倒,丢城失地,也不会启用这样的人。
席间,正直的审配,不时冷嘲热讽赵英的为人,袁熙也是一直默不作声,权当没有看见。
似是看到了袁熙眼中的不屑,赵英心灰意冷,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身份,圆滑的交际方式,在袁熙这等顶尖官二代的眼中,却是一文不值。
正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句金玉良言,在哪个时代,都是发人深省,受用终身。审配的嘲讽,袁熙的默许,一切的一切,让赵英认为,他的家族,受到了冷待,而他自己,作为赵家的当家之人,更是被人贬低得不如一只野狗。
就这般,几碗黄汤下肚,酒壮人但,让赵英恶从胆边生,有了一丝‘良禽择木而栖’的念头,恰逢此时,张牛角派来的快马,向其传递了今晚就会夜袭邯郸城的事情,当下,赵英便直接答应了张牛角,会在未时打开城门,放城外的黑山军入城。
或许是认为袁熙命不久矣,这才让赵英找到了一丝快感,酒席之间,赵英的异样,还是被审配给看出了一些端倪,待回到住所时,审配连忙向袁熙禀报了此事。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审配的话,直击袁熙内心,当下命部将王门,偷摸进了赵英的府邸,打算查探究竟。
王门也不负所望,在赵府内待了一个时辰,终于在赵英的醉话中,探到了赵英与黑山军之间的勾当。
如此大事,王门自然不敢耽搁,连忙返回县衙,向袁熙禀报了此事。
袁熙闻言大惊,距离赵英打开城门的时间,就在眼下,还不等袁熙下令集结部众,就听到邯郸城内,杀声四起,烈焰滔天,袁熙知晓,此是黑山军杀进了城中,连忙叫来审配商议。
而审配,却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由,让王门带着县衙内的数百亲卫,护送袁熙向北城门逃窜而去。
袁熙等人刚走,张牛角就杀到了县衙大门口,这才有了张牛角刚才没发现袁熙的一幕。
这时,一匹快马来到张牛角身旁,高声道:“将军,北面街道上,正有一伙袁军,在向北门逃窜,其中有数人,衣着华贵,或许就是袁熙!”
张牛角闻言一惊,骂道:“那小子,跑得还挺快,弟兄们,随本将向北追击,今晚,本将誓要活寡了那袁熙!”
言落,张牛角就率先策马朝北面追去,褚燕等人,亦是不敢怠慢,纷纷紧随其后。
追了两条街,张牛角终于看到了那伙人的样子,只见这群人,皆是身着铁甲,手持利刃,虽是撤退,但也行动有据,步伐丝毫不乱,由此可见,这是一伙精兵!
而袁军内精锐,在官渡之战时,就被袁绍给葬送得所剩无几,褚燕一眼就能看出,这伙人所护送的人物,定然高贵,当下朝张牛角急声道:“义父,这群袁兵,装备精良,不似寻常部曲,依孩儿看来,定是那袁熙的护卫!”
如今,两军相距十余丈,互相对持,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杨凤本是朝廷命官,袁绍执掌冀州后,也有幸前去拜会过,只见他抬眼看去,借住火把亮光,看清了袁熙的模样后,当下哈哈笑道:“将军,那袁兵中,身穿白衣的青年,就是袁熙!”
张牛角闻言一喜,嘲弄地笑道:“袁熙,你要去往何处啊?”
袁熙本就是在逃命,此时与黑山军相遇,他起初还存有侥幸,现在被对面认出后,当下怒声喝道:“本侯乃是冀州牧,尔等黑山贼寇,夜袭城池,行强盗之举,难道想要造反不成?本侯心慈,若是尔等放下兵器,跪地投降的话,本侯或许会饶了尔等的一条贱命!”
张牛角嘿声笑道:“本将什么时候成了贼寇强盗了?弟兄们,告诉这小子,我们是什么人!”
褚燕策马上前一步,高声道:“我们乃是杨家军,袁显奕,你还不快快投降!”
“什么?”
袁熙闻言一惊,就连审配也没想到,这黑山军,什么时候投靠了杨帆,只见他思考了一会儿,就出声道:“呔,如此拙计,也敢施展,诸位难道就不怕被杨帆知晓后,派兵灭了你们吗?”
张牛角笑道:“说真话你不信,难道你是想让本将说假话不成?实不相瞒,自从黄巾之乱时,杨骠骑就招降了我们黑山军,至于我们黑山军这么多年来,一直藏于黑山,为的就是今日,灭你袁氏,夺冀州宝地!”
此刻,就连审配,也被张牛角的这番话给惊得哑口无言,胆战心惊之余,暗道,数年前,杨帆就想到了今日的局面,由此可见,杨帆才是那位枭雄,而袁绍等人,不过是为其做嫁衣罢了!
这时,王门来到袁熙身旁,低声道:“主公,此处距离北门不远,那里还有我军的五百甲士守卫,只要跑到北门,就安全了!”
袁熙目光阴沉,咬牙道:“本侯猜测,对方人数不多,况且本侯在这城中还有两万甲士,不如我们与他们拼了,等待援军?”
审配精神一震,跟着劝道:“主公啊,万万不可啊!杨骠骑用兵如神,此时那黑山军既然出现在这邯郸城内,足以说明,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啊!况且,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这城中,有多少黑山军啊?不如暂且退出邯郸城,先脱离险地才是上上之策啊!”
王门点头道:“治中大人,所言有理,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公你身系我冀州大局,怎能轻易涉险呢?”
袁熙稍微一想,也觉得审配二人说的在理,当下交代了王门断后,就打马朝着北门逃亡而去。
见袁熙要跑,张牛角岂会答应,如今,他也是在趁着夜色,虚张声势,若是让袁熙给逃了,那他在这邯郸城内,就危险了,只见他焦急的大吼,道:“袁熙要跑,弟兄们,随本将冲,杀袁熙者,赏千金,官升一级!”
两支军旅,仓促之间,就交战在了一起,袁军甲士精锐,张牛角的部下也是从军中挑选的好手,刚一接触,就是杀声震天,以命相搏之局,黑山军借住马力,横冲直撞,袁军死命相挡,也能稳住阵脚。
见袁熙越跑越远,张牛角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只见他朝褚燕高吼了一句,“飞燕,你率部与这伙袁军厮杀,本将去追那袁熙!”
言语一落,张牛角就一拍战马,硬是冲出了袁军的防守,单枪匹马地朝着袁熙追去。
褚燕见状大急,叫道:“义父,危险,危险啊!”
褚燕心忧张牛角的安危,死命朝前冲去,然,这伙袁军也算是袁家的死士,即便是人数不敌,也是寸土不让,一时间,竟僵持在了那里。
张牛角见袁熙就要接近城门,心中急切万分,只顾全力追杀,待转过街角,却是被一条绳索给绊倒在地,张牛角在地上翻滚数圈,刚起身,就见数十名袁熙的护卫朝他杀将过来,张牛角也是临危不惧,提着长枪就上前与之厮杀。
张牛角悍勇,寻常小卒,又怎会是他的对手,加之袁兵欲走,自然不会恋战,骤然间,就被张牛角给刺死数人,袁熙见状大惊,转身就跑。
这时,王门也追杀过来,与之一路的还有褚燕,两人就在这街道之上,策马狂奔,一人欲救张牛角,一人欲杀张牛角。
终究,还是褚燕的战马,要快上一分,越过了王门,朝着张牛角而去,王门见自己马匹不快,生怕褚燕救下了张牛角后,继续追杀袁熙,顾主心切之下,王门连忙取出弓箭,朝着人群之中的张牛角,便是一箭射去。
‘嗖!’
褚燕耳旁刮过一阵劲风,其心中顿时大惊,连忙高声提醒道:“义父,小心暗箭!”
奈何出声稍晚,只见那支利箭,穿过人群,径直射进了张牛角的胸膛。
“啊!”
初遭变故,张牛角浑身巨震,身手也就慢了一些,其余袁兵见状,不由分说,上前乱刀加身,就把张牛角给砍倒当场!
“不!”
褚燕眼中充血,快马赶至张牛角的身旁,随即下马,驱散了袁兵,而张牛角,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褚燕哪还有心情继续追杀袁熙,只顾抱着张牛角,哭泣道:“义父,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见褚燕无心追击,王门也就收拢了一些残兵,护卫着袁熙,逃出了北门,扬长而去。
不多时,杨凤等黑山军也都赶了过来,却见,他们的统帅,正躺在褚燕的怀中,奄奄一息。
似是听到了褚燕的呼喊,张牛角忍耐着疼痛,虚弱地说道:“儿啊,为父,不行了,今后,这黑山军,就交给你了!”
褚燕仿佛孩童一般,只顾哭泣,道:“不会的,不会的,义父不会死的!我们还要为主公打下冀州,打下幽州,待北方一统后,再南下中原,义父,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张牛角感到一丝欣慰,脑海中划过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他一生碌碌无为,当初趁着黄巾之乱,好不容易拉起了一支义军,接着又被杨帆打败,无奈之下就投靠了杨帆,答应继续留在黑山,为杨家军将来进攻冀州,做准备。
起初,张牛角也是耐不住山中的寂寞,有了反叛杨帆的心思,可随着,他们去并州境内走了一遭后,张牛角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杨帆干,原因无他,只因他张牛角也是贫苦出身,而现如今,能为百姓着想的诸侯不多,杨帆算得上是一位很好的领导者。
然,黑山军的首战,张牛角就不幸中了暗箭,身受重伤,愤怒之余,张牛角又有些恋恋不舍,毕竟,出师未成身先死,这换做是谁,都是难以接受的局面,他本来还期望,待打下冀州后,他张牛角也好风风光光的回一趟故里,让家乡的亲人们看一看,他张牛角如今,也是一名朝廷的将军了。
奈何,世间诸事,往往事与愿违!
张牛角欣慰地笑道:“儿啊,今后跟着主公,好好干,主公是个明君,为父相信,将来的百姓,都会过上好日子,可惜...为父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