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合肥城下。
烈烈夏日,让人昏昏欲睡,然,那沉寂的军阵以及肃杀的气息却是令人犹如身坠冰窟,如芒在背。
孙策拍马舞枪,立于军阵之前,朝着合肥城上的孙邵,喝道:“孙长绪,你有治世之才,却未遇到明主,何必为了一昏庸之人,而让自己宝珠蒙尘,你只要打开城门,投降于我,扬州别驾之位,便是你的。”
孙邵闻言后,哈哈大笑,嘲弄道:“孙伯符,你这小娃娃还真会搬弄是非,据老夫所知,你的那个吴郡太守之位,都是从盛孝章手中抢夺而来的吧?我主乃是天子亲封的扬州刺史,你这以下犯上之徒,焉敢在此犬吠,天子不追究你雀占鸠巢之责,已是皇恩晃荡,如今你还敢冒然兴兵,擅自进入我主领地,妄动兵灾,当真以为这天下人都怕了你孙伯符不成?”
孙策被说得面红耳赤,狡辩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本将有天子任命的扬州刺史文书在身,带兵来此,有何不妥?刘繇已成过去,还敢兴兵妄图杀害朝廷天军,如同造反,本将惜才,本有放你一马之念,奈何你这叛逆,居然还如此的冥顽不灵,食古不化,那就休怪本将了。”
孙邵嘲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有天子的任命文书,可敢拿出来,当众一辩真假,若是真的,老夫自当打开城门,向你负荆请罪,若是假的,呵呵,那你孙策还真的是胆大妄为,老夫说什么也要为朝廷,剿灭你这个叛君之臣!”
任命文书自然是假的,纯属孙策胡编乱造,此时要让他拿出来的话,无疑是自扇耳光。孙策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任命文书乃是天子所赠之物,何等珍贵,怎能轻易示人,你孙长绪既然想看,那就打开城门,亲自出来一观,到时便知真假!”
孙邵眼中闪过一丝嘲笑,道:“你孙伯符以为老夫是三岁的孩童不成?要战便放马过来,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学到了当初孙使君的几成本事!”
既然说不通,那孙策也就打算上演武行了,只见他长枪倒插地上,嘲笑道:“听闻刘繇手下有陈横、张英、樊能、于糜四员骁将,不成想,竟在我那不成器的部下手中,折了两个,樊能、于糜,可敢出城与本将一战,本将一个打你们两个!”
“啊...”樊能性格直爽,哪受得了这个气,当下气得哇哇乱叫,丝毫不理会孙邵的劝阻,直接单枪匹马,出城迎战孙策。
孙邵见状后,唯有报以苦笑,于糜还算理智,但也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向孙邵说道:“大人,孙策如此小看我等,身为武将,焉能受这个鸟气,末将这就出城与樊能一道,斩杀孙策!”
孙策艺高人胆大,独斗樊能、于糜二将,亦是丝毫不惧,只见他一杆霸王枪在手,上下翻飞,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更是一招快过一招,一式更甚一式。
只不过四五十回合,樊能、于糜这两员刘繇麾下的骁将,就被孙策给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样子狼狈至极。
此时此刻,即便是孙邵这等不通武道的读书人,也看得出樊能二将不是孙策的对手,当下,孙邵连续派出数将,企图把樊能、于糜二人给营救回来。
见城中再次杀出数将,徐盛猛地大吼一声,“呔,尔等欺人太甚,看我......”
徐盛刚想打马而出,为孙策分担压力,却见孙策一转头,朝其喝道:“退回去!”
被孙策这么一瞪,徐盛犹如寒芒在背,身坠九幽,当下也不好太过放肆,便放弃了上前斗将,为之解围的打算。
孙策之勇,在这江南等地,难有人能出其左右,只见他面对数将的围攻,亦是胆气不丧,招式不老,与之杀得难解难分。
樊能、于糜二将早已被孙策给打得心惊胆战,此时见有人上前为之解围,二人毫不犹豫地打马便逃,丝毫不顾他人的感受。
见到嘴的鸭子飞了,孙策气得哇哇乱叫,吼道:“匹夫,无胆鼠辈,有种别逃,与本将决一死战!”
不管孙策如何怒骂涛涛,奈何樊能二将已成惊弓之鸟,听到孙策的骂声后,更是加快了逃跑的速度,对孙策的话置之不理。
孙策怒极反笑,看着四周上前为樊能二将解围的数名战将,冷笑道:“既然尔等来送死,那本将就成全你们!”
起初孙策与樊能、于糜斗将时,心中本是打着生擒此二人的主意,也好在徐盛面前威风一下,既然徐盛能擒住四骁将之二,那身为主公的孙策,自然也要做到,然,世事无常,往往事与愿违,这样的结果让孙策杀心骤起,手中便不再留有余力。
电光火石之间,雷霆万钧之下,孙策身旁的地上,就已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刘繇军战将的尸首,只见他独骑立于天地之间,浑身傲气长存,端得是霸王盖顶之资。
徐盛一脸钦佩的看着孙策的背影,刚才独战数将的战斗让人看得热血沸腾,饶是徐盛这样的悍将,也不敢做出孙策那样猖狂的举动。
这,就是江东小霸王-孙策的威势。
刚逃回城中的樊能、于糜,见城外前去解救他们的弟兄们已是命丧孙策之手,心中更是惊得不知所以,面色苍白,显然还未从孙策的噩梦之中清醒。
初战,便折损数员战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孙邵都有责任在肩,如今己方士气低落,孙邵也只是微微有些怨恨的瞪了樊能二人一眼后,淡淡地说道:“学得几个招式,几手武艺就觉得这天下间,何处都可去得了?哼,今日就权当给你两人一个教训,来人呀!准备守城!”
樊能二将被说得面红耳赤,羞燥难耐,只顾低头不语,不敢与孙邵狡辩半句。
是仪叹息道:“孙郎之勇,世所罕见啊!怕是那人中吕布,也只有这般威势吧?二位将军不及孙策,也属情理之中。”
孙邵恨声道:“你二人给我听好了,本帅容你两戴罪立功,江东军初战告捷,士气正旺,想必接下来就会攻城,你二人就负责把守城墙,再有差池的话,定斩不赦!”
见孙邵留给机会,樊能二人连忙领命而去。
城外,孙策返回军阵之后,询问周瑜之意,道:“公瑾,敌军坚守城池,我军该当如何?”
周瑜皱眉说道:“合肥乃大城,城高墙厚,我军不过一万余人,攻坚不智,在下倒有一计,可破孙邵!”
孙策的心中,也十分不愿意攻城,毕竟现在可是诸侯混战,手中的任何兵力都是诸侯们最为宝贵的财产,能不硬拼,孙策自然不会硬拼,见周瑜有计破贼,孙策连忙出声问道:“公瑾,计将安出?快快道来!”
周瑜遥指远处,从合肥城边流过的施水河,笑道:“主公你看,这合肥城四面,皆有护城河,我军兵力本就不多,强攻的话,得不偿失,然,凡事有利既有弊,合肥虽地势独到,但也成了它的腹中软肋,我军只需截断水源,引水倒灌合肥城中,到那时,即便他人再多,也必败无疑!”
徐盛闻言后,眼睛一亮,随即击掌笑道:“周郡丞所言不错,此时正值夏季,河水上涨,定能水淹合肥城!”
既然自己的左膀右臂都赞同此法,那孙策就连忙派人前去截流,同时派出一队士卒,改挖河道,如今水流湍急,只需稍微引一下河水流淌的方向便可。
料想之中的攻城没有发生,这让孙邵心中很是不解,随后数日,亦是如此,孙邵更是觉得城外的江东军,似乎是在蕴藏着什么阴谋。
这日,孙邵连同是仪一道巡查城防,期间朝樊能问道:“孙策还未攻城?”
樊能本是要戴罪立功,然,孙策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这几日也是把他哥俩给憋得难受,此时听见孙邵询问,樊能连忙回道:“还是老样子,孙策每日前来城下挑战,让麾下士卒乱喊一通,到傍晚时分又收兵回营!”
是仪皱眉道:“不对啊,孙策军士气旺盛,焉有不攻城之理?难道他们有什么办法,能不费一兵一卒破城?”
是仪的话,顿时点亮了孙邵的心间,只见他连忙走到城墙边上,抬头看向城外,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其心间升起,随即下令道:“樊能,你派人延四面城墙游走,看看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不多时,派出的人马纷纷回来禀报,称,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唯有于糜疑惑的说道:“怪哉,怪哉,西面的施水河,怎么没水了?”
“什么?”孙邵闻言后,大惊失色,叫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于糜显然是被孙邵的模样给吓到了,弱弱的回道:“我说西面的施水河没水了!”
豆大的汗珠从孙邵额间滑落,他与是仪对视一眼后,二人皆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惊骇之色,当下,他们连忙跑到西面城墙,朝外望去,果真如于糜所言一般,几日前还是湍急的河水,今日那河道中已无多少流水。
是仪面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糟了,糟了.....”
“哄......”
就在这时,一股汹涌澎湃的河水正从西边朝合肥城奔腾而来,那河水急湍甚箭,涌浪若奔。其中所蕴含的气势,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