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里的巡逻很分散,而且基本心不在焉,甚至有人干脆躺在石板上睡觉。
年轻人很快摸到了烂尾楼的左边,附近有两人,一个倚在墙根打盹,另一个正在周围漫无目的地晃悠。
这个晃悠的家伙在经过一堆石板时,被藏身其后的年轻人一把拉过去扭断了脖子。
年轻人又在墙角解决了打盹那位,两人都死在摄像头的死角。
年轻人倚着墙根,从腰带的夹层里取出几个金属部件,组装在一起,成了一个抓钩,又从后腰的夹层里取出一段细长的精钢链子,接在抓钩尾端。年轻人扬起头来,双手分别握住链子的上下两端,左手将抓钩旋转起来。
抓钩在空中打着转,一圈快过一圈,年轻人待它蓄足力道,用力向上一抛,抓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二楼的水泥地上,响起一声轻响。
喀。
年轻人用力拽了拽锁链,抓钩纹丝不动,抓得很牢。
他双脚在地上一蹬,一跃到一楼半,他抓住精钢链子继续往上爬,不一会儿就到了二楼。
一个木板搭成的简易隔间映入眼帘,缝隙中透着幽蓝的微光,看来应该是光头大汉说的监控室,年轻人见周围没人,便收好抓钩和链子,站起身来,放轻脚步朝隔间走去。
楼上传来说话声,说话人声音很大,似乎非常生气。
年轻人走到隔间跟前,往里一看,一排黑白屏幕映入眼帘,地上搁着一摞空方便餐盒和几个啤酒瓶,一个穿着背心大裤衩的男人正躺在折叠椅上呼呼大睡,脑袋都快仰到了椅背后面。
咯嘣一声脆响,熟睡中的监控员被扭断脖子,死在了梦里。
年轻人关闭监控,取出录像带,然后离开监控室,在二楼转了一圈,观察楼下巡逻的动向。
第三步,不留活口。
年轻人从天而降,将一个巡逻扑倒在地,一刀入魂。
三下五除二,周围的巡逻被清理干净,年轻人绕回到烂尾楼的正门附近,门口站着两个趟子手,正活动手脚,可能是站累了。
站在左边的高个趟子手低声抱怨:“哪儿有让人站在原地不许挪窝的?虎哥这主意也忒反人类了。”
右边的趟子手瘦得跟猴似的,闻言回应:“虎哥是怕那些鲜族人跑了。”
“跑?”高个趟子手嗤笑一声,“一个个捆得那么结实,门还上了锁,他们怎么跑?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真长了长翅膀也不怕,”瘦猴趟子手接口,“咱们虎哥有家伙,一就给打下来了,要是个女同志的话,虎哥还会跟她谈谈心……”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了恶心的笑容。
“以前我一直以为虎哥那把枪是假的,直到那天晚上他把杜老六崩了。”
“嘿,杜老六活该,自己作死,天王老子也难救。”瘦猴撇撇嘴,“那晚我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他作死。”
“你都看到啦?”高个一脸惊讶,“讲讲,讲讲,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瘦猴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告诉你可以,别跟人说啊。”
“那是当然。”高个连连点头。
瘦猴又看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是这么回事,那晚虎哥心血来潮,拎着两只烤鸭跑到宿舍找镖师们喝酒,我在一边伺候,你也知道,杜老六他们这些老人在镖局里待的时间长,早在虎哥当上镖头之前就一块做过活,彼此是老相熟,喝高了自然有些没大没小,虎哥也不在意,大家有说有笑的,后来有人说这几年来镖局是大不如前啦,有人说生意不好做啦,结果杜老六忽然说,自从虎哥当上镖头,这辽东分局的风气就变了。”
“我靠,”高个愣了愣,“他真敢啊。”
“这话一出口,虎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他没作,我猜他是看在老交情的份上,不想跟杜老六计较,旁边几个镖师当时挺清醒,听了这话赶紧去捂他的嘴。可没成想那杜老六不但喝高了,还耍起了酒疯,说虎哥这个不对那个不对,最后干脆指着鼻子开骂了,说什么老镖头在世的时候何曾干过非法的勾当,都是虎哥不顾江湖规矩,把镖局搞得乌烟瘴气,成了九流里最下贱的下九流,早晚被乌衣社盯上,大家一起完蛋。”
高个摸了摸鼻子:“那虎哥什么反应?”
“虎哥一开始还笑呵呵的,后来杜老六越骂越难听,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拍桌大骂,说杜老六你特么嘴巴放干净点儿,你是镖头还是我是镖头?杜老六大叫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有你这个镖头,死了都没脸去见老镖头!虎哥听完连说了三声好,你既然这么想去见老镖头那我就成全你,说完他拔出枪来指着杜老六的脑袋,几个镖师还想劝,虎哥说今天你们谁劝谁死,然后问杜老六这话你憋很久了吧?杜老六点头说是。你别说,他还挺硬气,枪顶在脑门上还那么镇定,要换我早吓尿了。虎哥拿枪戳着杜老六的脑袋,一直把他逼到楼边上,对他说我这就送你去见老镖头,杜老六嘴里还骂呢,说你要不开枪你就是孬种!虎哥就一枪把他给崩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杜老六从楼上掉下来,摔在了那堆石板上。”
瘦猴冲前面抬抬下巴,不远处有一堆石板,最上面已经裂开了,隐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高个听完沉默良久,小声嘀咕一句:“他有病吧?”
“就是倚老卖老!你看他成天冷着一张臭脸,好像谁该他几万块钱似的,”瘦猴嗤之以鼻,“哼,这年头,有钱赚就不错了,谁还管什么上九流下九流,牌坊又不能当饭吃,有个蛋用!”
高个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瘦猴出一阵奇怪的哽咽声,转头一看,只见他翻起了白眼,双手捂着脖子,脖子上插着一个闪着寒光的东西,血泡正从他嘴里汨汨而出。高个还没反应过来,瘦猴已经翻到在地,身子一抽一抽,眼见是不活了。
“什——”
高个感觉脖子一凉,随即感觉全身力气都从脖子抽了出去,瘫倒在地,失去了全部意识。
年轻人将两枚六角镖从尸体上拔下来,在高个的衣物上擦掉污血,收到腰间的夹层里。
他大步向前,从正门走进烂尾楼,走到二楼半,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怒吼:“把楼下那些王八蛋都给我叫上来!妈的,成天就知道混吃等死!”
年轻人走到三楼,只见右手边的空间被木板整个围成了一个大隔间,里面隐约传出阵阵哭声和呻吟声,其中有男有女,看来这里就是光头大汉提到的关押鲜族人的地方了。这时,适才怒吼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郑万,你去给我带两个女人上来,一会儿我有用!”
马上就有一个声音应道:“好嘞!”蹬蹬蹬的脚步声随后响起。
隔间里的那些可怜的家伙显然也听到了,哭声有变大的趋势。
郑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年轻人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楼梯,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拐角跟郑万撞了个对脸。
郑万忽然看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迎面而来,吃了一惊,被撞了个结实,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正要惨叫,对方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脚下力,一把将他掼到了墙上,郑万胸口一闷,惨叫生生滞在了喉咙里。
年轻人拔出插入郑万小腹的匕,反手握住,一刀抹在他的喉咙上,鲜血喷溅而出。
郑万再也不出任何声音,双目圆睁,惊骇地看着眼前人,嘴巴像缺氧的鱼似的,一张一合,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坐到地上,脑袋一歪,倚在墙角不动了。
年轻人放缓脚步往楼上走去。
怒吼的声音又传下来:“你们两个,之前跟我夸下海口,结果连个学生都抓不住,有什么话说?”
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回应:“这,这只是个意外,虎哥,下次我们一定……”
“啪!”似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下你麻痹!你还想要下次!”
另一个声音响起:“虎哥,真的只是个意外,您再给——”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给什么?给什么?!你们有没有点脑子?啊?那么好的机会都能失手,你们倒是告诉我,如果人家报了警,你们要怎么抓,啊?!”
那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再次响起:“虎哥,之前那是因为我们在夜市被暗……”
“嘭!”
“哎唷!”一声痛叫。
怒吼的声音:“我他妈真想打死你!”
年轻人走到五楼,看到一个木板隔间,比三楼的要小得多,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老鬼,6海,这两个饭桶的脸大概被人记住了,你俩明天去盯梢,找到机会就把人给弄回来。”怒吼的声音顿了顿,又抛出一个甜枣,“这一单要是成了,我就把你俩提到镖师,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虎哥!”两个声音应道。
怒吼的声音又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年轻人听到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收起匕,将黑色长剑从腰带里抽了出来,右手握柄,左手执鞘,走到隔间的木板前,铮地一声,长剑出鞘,随着几声切割木材的钝响,他面前的木板分成几块拍在了里间的地上,顿时响声大作,异常刺耳。
隔间里有九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呆了,一起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缓步而入,手中长剑闪着寒光。
有两人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到后腰抽出砍刀来,后退几步,将站在最里面的一位身材健壮,相貌凶恶的中年男人护了起来,其余六人则抄起了各自的家伙,围着年轻人站成一个半圆,又惊又怒地看着这位突然闯入的不之客。
双方无声地对峙了几秒钟,那位相貌凶恶的男人忽然朗声喊了一句:“合吾*——”
(古代押镖的口号,意为“和我合得来的”,引申为和和气气,和平共处之意,是唇典用语,唇典又叫行话、切口,是江湖中人彼此交流的一种特殊手段。)
他话没说完,年轻人就冷冷地回了句:“不合你,”斜眼看看他,“你就是赵大虎吧?”
其实凶恶男人也知道,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地闯进来,楼下的趟子手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想必已经被解决了,见了那么多血,能合才是怪事。但他又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何时惹上了这等硬茬,现在听对方问,便点了点头,报上名号:“对,我就是兴隆镖局辽宁分局镖头赵大虎,来者何人?烦请通个姓名。”
年轻人回应:“你不必知道。”
护着赵大虎的两位镖师闻言顿时脸现怒色,其中一人冷笑起来:“意思是名气太小不好意思说?”
“差不多吧,”年轻人点点头,“因为知道我名号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