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年轻人点点头,“因为知道我名号的人都死了。”
好家伙!屋内九人齐齐咋舌,听他说话声音年轻得很,可口气怎地如此之大?
赵大虎一时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正沉吟间,身边的另一位镖师大声喝道:“小子,你为何要来找我们兴隆镖局的麻烦?你既然知道我们镖头的大名,难道就没听说过我们镖头‘辽南拳霸’的威名吗?”
“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年轻人嗤笑一声,“辽南拳霸?这诨号倒是挺有意思,你们镖头还兼职赌场打手吗?”
赵大虎脸色更沉,江湖中人本就讨厌把自家武艺用来为别人看家护院,尤其是打手这种下贱活计,赵大虎虽然做人牙子的勾当,但还是想立个牌坊,听到这里,顿时心头火起,本来以他那爆脾气,要在平时有人这么说他,不见血肯定不算完,但眼下是非常时期,再过几天买家就要来看货了,不好惹是生非,而且他又没把握能把对方留在这里,心里暗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让他三分,能将就也就将就过去了。于是赵大虎强压怒火,客客气气地说道:“年轻人,你先是找我们辽宁分局的麻烦,又出言激我,到底所为何事?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他却不想想,楼下已经倒了十几个趟子手,他自己又怎能独善其身?
年轻人见赵大虎面色数变,冷笑一声,回应道:“出言激你?我倒是觉得,赌场打手在赵大镖头这里都是小儿科,您连人牙子的勾当都干得出来,这可比打手下贱多了!”
众人被他一语道破了机关,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年轻人话锋一转,表情陡然变得阴森起来,“你死了有何颜面去见你们老镖头?”
这话听着好生熟悉!屋内众人顿时面色大变,是了,这话正是出自那死于非命的杜老六之口!他们惊魂不定地打量着年轻人,暗暗揣测,这小子跟杜老六到底是什么关系?虎哥枪杀杜老六的那天晚上并没有外人在场,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赵大虎的表情更是像白日见了鬼似的,直勾勾地看着年轻人,过了一会儿,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年轻人,你跟杜老六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年轻人的语气冷得就像手中的剑,“我就是代他问问,要不你一会儿自己过去跟他说?”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去你妈的!”赵大虎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想起死去的杜老六,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道,“真是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亮青子*!”
(唇典,拔出烁亮亮的刀剑,也就是动手之意。)
赵大虎说话的同时,从后腰掏出手枪,向年轻人瞄准,准备一枪把对方撂倒。
孰料他刚举起手枪,就见年轻人的左手飞快地在腰间捻了一下,接着一扬手,就听破空声迎面而来,赵大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又听咔的一声锐响,一看手枪枪管里插着一根钢针。
“混蛋!”赵大虎怒吼一声,赶紧伸手去拔,但钢针牢牢卡在手枪内部的机括里,一时间竟拔不出来。
护在他身前那两位镖师没动,另外四位镖师和两位趟子手已经各执武器向年轻人围了过去,其中一人出一记暴喝,双手举刀过顶,两脚在地上一蹬,一跃而起,使了个力劈华山。
年轻人不慌不忙,左手又飞快地在腰间一捻一扬,一个闪光的小东西脱手而出,转瞬插在了跃起那人的脖子上,正是一枚六角镖。那人双目圆睁,高高举起来的砍刀再也劈不下去,口中吱咯连声,跌回到地上,浑身抽搐了一会儿,就此死去。
年轻人将长剑横于胸前,右手握柄,左手力,就听仓啷一声,刀鞘横着飞了出去,正打在对面一个持刀镖师的喉结上,就听一记闷闷的骨碎声,那镖师仰头倒地。
昏黄的白炽灯下,顿时寒光四射。
年轻人手中的长剑剑身没有任何纹路,光滑无比,两侧剑刃极薄,顶端剑锋异常锋利,观之目眩。
年轻人左手一伸,握住飞出去的剑鞘尾端,长剑一甩,迎着围来的众人手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大众脸中年人躲在人群后面,瞄准年轻人的面门掷出一枚阳手镖,后者横剑格挡,阳手镖打在剑身上反弹开来,正打在持刀冲过来的一位大众脸青年的右眼上,青年惨叫一声,顾不得再上,双手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年轻人趁机上前,剑锋横扫,把青年的双手齐腕切断,两道血柱冲天而起,青年再次惨叫,刚一张嘴就被年轻人一剑插穿了喉咙,惨叫变成了含糊的咕噜声。
年轻人长剑一抽,把污血甩到地上,青年的身子晃了晃,随即紧随着落地的断手倒了下去。
中年大众脸见状惊叫一声:“老二!”
“小子休得猖狂!”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斜刺里冲出来,挥舞着流星锤,狠狠地朝年轻人的脑袋抡了过去,这一下势大力沉,要是打实了,他的脑袋怕是要被砸个稀烂。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流星锤就要挨到年轻人的太阳穴,他的身体忽然向后一仰,竟是使了个铁板桥,流星锤擦着他的鼻尖掠过,砸在了对面镖师的脸上,把这镖师的脑袋砸得血肉模糊,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已死去,手中砍刀脱手,尸体倒飞出去摔在了墙角。
年轻人跃起身来,一剑刺入彪形大汉的胸口,同时右脚一记侧踢,将那镖师的砍刀一脚踹飞,正中人群后面准备再扔暗器的大众脸胸口,大众脸惨叫一声,被砍刀裹挟的力道掼倒在地。
彪形大汉虽然中了一剑,但他仗着身强体壮,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握住剑刃,想以此来阻住年轻人的,同时右手力,将流星锤抡将起来,向回兜转,砸向年轻人的后脑。
然而大汉低估了这把长剑的锋利程度,耳中听得年轻人一声冷笑,就见他弯下腰,长剑一动,直接把彪形大汉左手大拇指切断,刺在他身体里的剑锋从胸口划到小腹,同时,流星锤掠过了年轻人的头,凌厉无匹地朝大汉自己砸了过来。
彪形大汉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然后就被自己的流星锤砸个结实,胸口凹陷下去,肋骨根根断裂,人倒飞出去栽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电光火石间,四个镖师,两个趟子手,已经全部折在了年轻人手里,时间短到赵大虎都没来得及拔出枪管里的钢针。他在后面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了,剩下仨人,包括自己在内,都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眼见年轻人径直走了过来,赵大虎顿时着了慌,赶紧推搡起了护在身前的两个镖师,嘴里大叫:“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自己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继续用力拔那根该死的针。
两位镖师看到刚才那短暂又血腥的一幕,现在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哪还敢上前?两人清楚得很,以他俩这点儿花花架子,也就能在平时欺负欺负弱小而已,放到对方跟前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去。正着抖呢,后边赵大虎一把将他们推了出去。
两人跟着惯性走了几步才停下,一看那杀神越走越近,他们交换了一下恐惧的眼神,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年轻人端平手中长剑,脚尖在地上一点,往前一跃,身体就像是追逐着手中长剑似的窜了出去,使的是一招流星赶月。这本来平平无奇的招式被他极快的身法驱动,让两位镖师反应不及,转瞬就被他赶到了身前。
年轻人顺着去势,一剑刺进一人腹部,那镖师痛叫一声,年轻人抬腿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借力抽出长剑,镖师被踹得飞了出去。另一个镖师见状,彻底丧失了斗志,扔下砍刀就跑。
年轻人左脚一动,将他的砍刀挑了起来,回转身子,右脚一记侧踢,砍刀嗖地飞了出去,正扎在跑路镖师的后心,他惨叫一声,又往前跑了两步,随后仆地而亡。
这时候,赵大虎借着两位镖师拖延的时间,成功把钢针拔了出来,有枪在手,他顿时精神大振,兴奋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顾不得松口气,马上举枪瞄准,嘴里出一声狂喜的尖叫:“去死吧!”
年轻人手中寒芒一闪,剑锋擦着赵大虎的鼻尖扫了过去,把他的手枪一分为二,零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赵大虎大惊失色,但反应很快,马上反手握住剩下的一半枪身,劈头盖脸地朝年轻人扔了过去。
年轻人横剑一格,把枪身弹开了。赵大虎趁机将右拳蓄满劲力,一记崩拳朝他心口打了过去。
赵大虎之所以被称作“辽南拳霸”,是因为他早年曾拜在某八极拳师傅门下,做过几年外门弟子,学过一点拳法。后来,他因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北上到大连,凭借手上的功夫顺利加入兴隆镖局,逐步从镖师一路做到了分局的镖头。
八极拳力以“刚猛暴烈,崩撼突击,动如绷弓,若炸雷”著称,这记崩拳集合了赵大虎全身之力,把他的几年所学挥到了极致,因此这一拳当真是势大力沉,就听嘭的一声破空声响,拳头裹挟着一股劲风直向年轻人的心口而去。
但他还是低估了年轻人的身手。
眼看崩拳就要及身,年轻人忽然缩身一退,以毫厘之差避过。待赵大虎招式用老,他立刻挥起剑鞘,狠狠戳在赵大虎的脉门上,后者只觉手臂一麻,右臂的气力就泄了,心里吃了一惊,赶紧扬起左手,朝年轻人面门掴去,孰料对方竟一鞘戳在他的掌心上,赵大虎闷哼一声,感觉双臂又酸又麻,使不上劲儿来,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年轻人不给他喘息的几回,欺身上前,赵大虎已成惊弓之鸟,一拳打了过来,年轻人侧身避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上用力,把他拉了个趔趄,接着狠狠一鞘戳在他的胸口。赵大虎只觉肋骨都被戳断了,剧痛之下,大叫一声,接着被年轻人一记扫堂腿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