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焕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吧?”
“哎,这可真是说来话长了。”谢钦苦笑了一下,这可是名副其实啊。
他原以为徐焕会回复一句“那就长话短说”,孰料那边沉吟了片刻,却冒出来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你们现在很闲么?”
“啊……?”
因为出乎意料之外,谢钦一时没反应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徐焕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
“我问你们现在是不是很闲?”徐焕又问了一遍。
……这语气听着倒是非常的正经,但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呢?
谢钦暗暗摇头,回应道:“还行吧……确实是挺闲的。”
“那好,”徐焕说,“钦兄你就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给我讲一遍吧,不用省略什么,要尽可能地详细。”
谢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徐焕方才为什么问了那么一句话,敢情是要吧之前的事情娓娓道来啊,那确实要花不少时间。
“行啊。”谢钦说,“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地方去,就给你讲讲好了。”
“为什么会……哎,你不用说了,”徐焕问题说了一半硬生生地止住了,转而说道,“反正等你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我也自然就明白了,到时候还能帮你们想想主意呢。”
焕兄到底是头脑灵光啊,谢钦心想,反应真是有够快的。
“那好,”谢钦转而对唐忠说,“忠兄,车上的油还能撑多久?”
“撑多久?”唐忠头也不回地反问道,“谢钦,你不会是打算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路上’吧?”
谢钦说:“我的意思是,要是油不够,我们还是靠边停一下吧。”
“嗯,我也这么打算,”唐忠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个顾虑。”
“什么顾虑?”谢钦问道。
“你说,哥老会的人有没有记下咱们的车牌啊?”唐忠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呃……”谢钦思忖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何以见得?”唐忠问道。
谢钦说:“因为我当时偷听那帮人说话,他们的口吻都是一副十拿十稳的架势,就完全没有想过这个行动会失败。”
“哦,”唐忠点点头道,“这倒也是,想想也是,用迷香怎么会失败啊……”
这话应该还有后半句,不过他没说出来,估计就是“谁也没想到你会有迷香抗性”之类的话吧。
“那忠兄你看着吧,是一直在路上还是路边找个地方停车。”谢钦说。
“行啊。”唐忠应道。
徐焕说:“那现在该跟我说说是怎么个情况了吧?”
“嗯,好。”
谢钦应道,当下,便把昨天的事情,从去麻将屋找王一万买情报,说到阻拦哥老会街舞队针对唐敢的刺杀,再到深夜潜入工厂跟唐家骓对质,最后今天上午哥老会入侵,这些事情,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什么省略,跟徐焕讲了一遍。
在此期间,徐焕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沉默地听着,一直到谢钦讲完。
“……以上,就是我们从昨天到今天碰到的情况了,我都跟你说完了。”谢钦说道。
“嗯……”
徐焕应了一声。
“焕兄?”谢钦想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这回徐焕没有回应,似乎沉吟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谢钦觉得有些奇怪,心道焕兄这两天基本没合过眼,不会听着听着说着了吧?我说得这么枯燥……
虽然不想叫醒他,但眼下是非常时期,所以此刻谢钦只能硬下信长,提高了音量叫道:“焕兄?”
“嗯,有几个问题。”徐焕接口道。
“诶?”谢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睡着了,他是一直在思考呢。
哎呀,想想也是,我刚才少说能说了有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反正只会长不会短了,换我听人说了这么长时间,就不说听进去多上,光是消化也要消化一段时间,而焕兄却只用了这么短时间就消化完了,而且还分析了一番,这是要有多么强大的思考能力啊!
果然焕兄就是焕兄啊,谢钦这时候才算是明白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心下很是感慨。
徐焕说:“首先,是关于你们潜入工厂的。”
现在由不得谢钦再多想了,他赶忙应道:“是,关于这个焕兄你有什么想法?”
徐焕说:“我觉得你们太莽撞了。”
“莽撞……”谢钦沉吟道,“我们只是按照你说的执行而已啊。”
“我知道……唉,也怪我这边实在是太忙了,”徐焕叹了口气,“我前天说的,只是我的一些推测,当时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们大数据的运用,并没有要代入唐若若遭遇里的意思。所以在一开始,你们的努力方向就有问题。你们确实按照我说的执行了,但是……太一板一眼了,而且就认准了这一件事,要知道推测只是推测,准确率非常有限的。”
“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啊。”谢钦很是无奈地说道。
“嗯,我也知道……还是怪我这边出事了。”徐焕沉声说道。
“这不是人力能控制的,焕兄你也不要自责了。”谢钦安慰道。
“我知道。”徐焕应道,“还是话说回来吧。如果昨天我在场的话,我会告诉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太连别墅的那场袭击是不能定性的,正如唐家骓自我辩白的时候所说的那样,‘封喉’是九毒堂的代表性毒药,却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之所以具有代表性只是因为它常见而已,而这种毒药还是大路货,在黑市上是能买到的,光是那帮袭击别墅的黑衣人用了‘封喉’,我觉得还不足以说明就是九毒堂所为,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是唐书彦的说辞。唐书彦说,这件事是九毒堂所为,但现在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他在那场袭击中所扮演的角色了——帮凶,他是那些行凶者的帮凶,既然这样,那他跟你们说的那些话还能靠谱么?嗯,我知道他私下救了忠兄,但这个跟那个是两码事,光是他是行凶者的帮凶这一点,就足以把他先前所说的话全部推翻了。我们必须持怀疑视角去看。
“九毒堂是太连别墅的真凶,证据是什么?一是‘封喉’,二是唐书彦的说辞,但这两个证据实质上都是疑点,非常的不靠谱,而建立在这两个疑点重重的‘证据’之上的‘结论’,自然也是非常非常的不靠谱了。说实在的,这些‘证据’都是有导向的,而它们导向的,都是‘九毒堂是真凶’这个结论。”
“证据不都是有导向的么?”谢钦反问,“不然怎么找出幕后黑手呢?”
“是这样没错,”徐焕没有否认,“但问题是,这种导向太刻意了。”
“刻意?”谢钦重复了一遍。
“没错,刻意。”徐焕表示肯定,“钦兄你仔细想想,你不觉得这种做法很矛盾么?”
“呃……”谢钦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焕又说:“你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唐家骓的话,你有必要这么做么?”
谢钦听了徐焕的话,决定站在唐家骓的角度上思考一下,想到之前唐家骓的言行,他直接冒出来一句:“如果我是唐家骓的话,我就直接搞突袭了,犯不上又勾结唐书彦又玩那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伎俩。”
“是吧!”
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徐焕似乎拍了一下手。
“其实仔细想想,你就会发现太连别墅的这场袭击,说偷偷摸摸不偷偷摸摸,说光明正大又不光明正大,你说偷偷摸摸吧,行凶者居然在现场留下了有据可查的毒药,你要说说明正大吧,他们却是用了那么一种阴险的手段发动了袭击。这前后,自相矛盾啊!对不对?”
谢钦之前回想这事,就有一种违和感,现在听徐焕这么一说,他顿时明白过来违和感出在哪儿了。
没错,就是自相矛盾!
既然是偷袭,那又为什么要在现场留下“封喉”!
徐焕道:“这事儿在行为逻辑上说不通,那就说明这事儿有问题,再加上帮凶唐书彦告诉你们凶手是九毒堂,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确定,不是九毒堂。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那么,唐家骓的自辩你怎么看呢?”谢钦问道。
徐焕说:“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你这么肯定?”谢钦有些惊讶。
“因为确实是大实话啊,”徐焕说,“不过,九毒堂是实力还是比我想象的要雄厚,它居然比你们紫明堂和那两堂加在一起还大啊?”最后一句话是在问唐忠。
“嗯……”唐忠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我知道的不是很确切,毕竟堂主跟九毒堂没什么来往,不过几年前堂主就说过九毒堂的实力已经远超紫明堂,当时他还感慨了一番,当时尚且如此,现在这样……虽然说有些夸张,但应该不是空话吧,我个人这么觉得。”
徐焕说:“我之前就想过,九毒堂既然能独力跟哥老会对上,那它肯定很有实力,只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