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焕说:“我之前就想过,九毒堂既然能独力跟哥老会对上,那它肯定很有实力,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强势?”谢钦问道。
“是的。”
谢钦说:“我当时也很惊讶,这已经算是唐门的大半壁江山了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唐忠说,“你也知道,九毒堂长期独立于唐家堡的管辖之外,而当年门主跟哥老会说的那些话也不仅仅是一个说辞,它还是一个讯号。”
“什么讯号?”谢钦问。
“就是九毒堂什么时候跳出去自立门户都不奇怪。”唐忠说。
“可是,这不就是唐月亭玩的一手吗?”谢钦不解地问,“实际上九毒堂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吧。”
“如果唐月亭还在位的话,那确实是这样。”唐忠说着话锋一转,“如果换了一位门主呢?如果这个新门主是九毒堂以外的人呢?如果这个新门主担心九毒堂跟哥老会冲突会影响到唐门自身,进而命令九毒堂跟哥老会和睦相处呢?”
这一连串反问的狂轰滥炸掀起的气浪把谢钦都给吹傻了,以致于他好一会儿都他没反应过来。
唐忠舒了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碰上这种情况,唐家骓会怎么做?”
“门主都换了,那唐家骓还能在位置上么?”谢钦问道。
“当然了,”唐忠马上回答,“这是一个短一个长的问题。”
“啊?”谢钦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忠说:“门主卧病在床已经有好几年了,听说最近越发的病重了,所以这换门主这事儿是迟早的。而唐家骓则是春秋正盛,他要退位让子,那真是还早的赫呢。何况他现在压根也没有儿子。”
“诶?他没有儿子么?”谢钦惊讶地说道。
“没有,”唐忠微微摇头,“别说后代了,他从即位以来就一直忙着扩张九毒堂,连家都没成。”
好嘛,谢钦心说,这是一个事业先于家庭的类型。
唐忠又说:“所以啊,除非出了什么意外,不然门主肯定是要先于堂主换人的。”
“嗯,”谢钦点头,“显而易见。”
“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唐忠说,“你觉得唐家骓面临那种情况会怎么做?”
“唐家骓肯定不会听的吧。”谢钦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不就结了,”唐忠说,“甭说是唐家骓了,就算真的换了堂主,也不可能接收堡内的这种命令,到了那时候,当年唐月亭的话就成了现实了。而九毒堂现在这种半独立的状态,就是自立门户的第一步。”
“嗯……这倒也是。”现在听来,谢钦也觉得很有道理了,当初唐月亭这话可以说是一语成谶了,不过……说不定这就是他的打算呢?
唐忠又道:“你还记得在工厂的时候唐家骓说的话么?”
“记得啊。”谢钦应道。
“那你就应该知道,唐家骓对堡内和三堂是什么态度了。”唐忠说。
“当然记得,”谢钦点头道,“唐家骓是把唐门当成后院一样。”
“嗯,只要不失火,不碍事,就行。”唐忠接道,“所以你就了解了,唐家骓对唐门并没有什么义务感责任感,他对唐门的关心,只是因为唐门内讧了会拖他的后腿。而他之所以关心小姐的安危也是一个道理……嗯,说什么旧情,我是不信的。应该说利益一致才对。”
“利益一致?”谢钦问道。
“对,唐家骓的利益是,唐门作为后院不能出事。对我们来说,找到小姐是第一要务。如果我们一直找不到小姐的话,紫明堂可能会因此产生什么动荡,这对唐家骓来说,就是触犯了他的利益。再说了,还有唐书彦这个绑架犯帮凶在,唐家骓肯定会怀疑唐书彦策划的阴谋可能会涉及到九毒堂,这也触犯了他的利益。事实上,唐家骓当时已经明摆着告诉咱们了,因为利益一致,所以他愿意帮助咱们。”
“话是这么说,但要说一点旧情没有的话,”谢钦斟酌着用词,“未免……”
“未免把唐家骓想的太坏了,是吧?”唐忠接口道。
“……是的。”谢钦应道。
“你才是,把人往好里想了吧。”唐忠说。
“我倒是觉得,钦兄说得对。”徐焕突然插了一句。
“哦?”唐忠有些意外,“焕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徐焕说:“因为我刚才说了,唐家骓说的都是大实话。”
“就算别的部分是大实话,也不能因此说明那话也是实话啊。”唐忠反驳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焕说,“要看一个人说得是不是实话,首先要看他说这话的目的。”
“也就是动机。”唐忠说。
“嗯,都一样。”徐焕说,“那么我们就来想一想,唐家骓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呢?”
“呃……”唐忠顿时语塞。
徐焕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马上就回答‘收买人心’呢。”
“不……”
徐焕又道:“相比你也想到了,唐家骓完全没必要收买人心。”
“诶?”谢钦一愣。
“很简单啊,”徐焕解释说,“要是收买人心的话,唐家骓在最后就不会明言,他帮忙是因为利益一致了,这一句话,就等于是把之前的收买人心全给废掉了,这就自相矛盾了。而且啊,要说是收买人心的话,有算哪门子的收买呢?就一句小时候见过算是长辈,这能算是收买人心?。”
唐忠无言以对。
徐焕说:“所以啊,我觉得唐家骓说这话也是大实话。”
“那他说这话有什么目的呢?”谢钦问道。
“没什么目的,”徐焕回答,“他就是在陈述这个事实,他小时候见过若若,就只是如此。而且人家也说了,帮忙也不是因为旧情,而是因为利益一致。正因为这话没有什么动机,所以我才认为这是实话。”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唐忠说道,他这是表示认同了。
“对了,”徐焕话锋一转,“能不能跟我说说唐门内部的情况?刚才听你们说话有点迷糊。”
哦对了,谢钦心说,焕兄还不知道九毒堂和唐门之间的微妙关系呢。
这个得忠兄来说了,毕竟人家是内部人士。谢钦看向唐忠,正要说话,唐忠忽然来了一句:“谢钦,你跟徐焕说说吧,我现在开车,不方便。”
“诶?!”
谢钦直接叫出了声,他这才发现,这都过了大半个小时了,唐忠还是没停车,依旧“在路上”。
“不是说靠边停车么!”谢钦叫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停啊?”
“我刚才考虑了一下,觉得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在路边停了,万一哥老会记了咱们的车牌号呢,”唐忠回应道,“到那时他们发现了摸过来咱们很难发现,现在这样就不同了,我时刻注意着前后有没有人跟踪呢,就算被发现也不担心会被追上。不过这样比较耗费精力,所以我腾不出脑袋来讲了。”
“嗯,我觉得忠兄做得对,”徐焕表示赞同,“这也算是‘主动防御’了。”他还用了一个术语来夸奖。
“所以,就拜托谢钦你来讲咯。”唐忠说道,“我之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吧?”
“呃,记住倒是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那你就再跟焕兄复述一遍吧。”唐忠说,“我就专心开车。”
问题不是我记没记住啊!谢钦心里吐槽,是我刚才已经说了半个点啦!你打算让我再说上半个点凑整么?!把我当成相声演员啦!
“就拜托你了,钦兄。”徐焕笑道。
“铃声哥你很擅长讲故事的,我听了那么长时间都不觉得乏味呢!”祖予姬笑着说道,谢钦总感觉她的眼睛里有一股戏谑的意味。
“你来说吧,谢钦。”祖老爷子笑得很温厚。
“挺好的。”戚不二略一点头。
好嘛,谢钦心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打算可着我一人儿折腾。
但眼见大家如此期待的样子,谢钦无奈,只能娓娓道来。
于是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这回讲完最后一个字,谢钦都说不出话来了。
“喔……”徐焕沉吟了片刻,“原来唐门还有这样的内情啊。”
谢钦说不出话。
“话说忠兄,”徐焕问道,“这种事告诉我们合适么?”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谢钦看到唐忠微微摇头。
“只要事关小姐的安危,我什么都会说的。再说了,”他话锋一转,“你们也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说的人啊。”
这倒是,谢钦心想,这种事我就是想说也得能找到人说啊,难不成跟同学说么?那样轻则被报以关爱中二病患者的眼神,重则被当成智障啊,光是想想都辣眼睛。
“谢谢你的信任。”徐焕对唐忠说,语气很严肃。
“别这么说,”唐忠道,“是你们来帮忙,应该我谢谢你们。”
“总之,我们先尽快找到若若吧。”徐焕说。
“是了。”谢钦点头,这是第一要务。
徐焕说:“话说回来,我刚才听钦兄的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妥。”
“哪里不妥?”谢钦问。
“唐门的现状和太连的刺杀。”徐焕说,“完全不相干。”